這腦子,哪里是他們這些土里刨食的人能比的。公社的李書記要是見了,怕是也得豎起大拇指。
在全村人這種不要命的干勁下,礦石的產量,翻著跟頭地往上漲。
不過三天,村口大谷場上堆著的礦石,就已經壘成了一座小山。
新的問題,也跟著來了。
村里沒電話,只能靠孫守義騎著車子去公社,再由公社聯系縣里。縣運輸隊的解放牌大卡車,一個禮拜才能來一趟。眼瞅著礦石越堆越多,日曬雨淋的,大伙兒心里都著急。
這天下午,那輛熟悉的解放牌終于吭哧吭哧地開進了村口。
司機是個老熟人,叫王建軍,一個三十來歲的城里人,穿著身半舊的藍色工裝,頭發抹得油光锃亮。
他跳下車,看見那堆成山的礦石,也是吃了一驚,隨即臉上就露出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
“喲,蘇隊長,你們村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啊!”他跟蘇銘打著哈哈,語氣里帶著幾分城里人特有的優越感。
過磅的環節,就在谷場那臺老掉牙的地磅上進行。
村民們把礦石一筐筐地抬上去,王建軍負責吆喝著報數,孫守義拿著筆在旁邊記。
蘇銘就站在不遠處,雙手抄在袖子里,臉上掛著他那招牌式的憨厚笑容,像是在看自家地里收麥子一樣。
一筐,兩筐……
地磅的指針,晃晃悠悠地指著一個個喜人的數字。
社員們的臉上,都笑開了花,一個個盯著地磅上晃晃悠悠的指針,那眼神比看自家婆娘還親。
“三百二十斤!下一筐!”
“三百一十五斤!好嘞!”
孫守義拿著個小本子,戴著老花鏡,一筆一劃地記著,每記下一個數,嘴里就跟著念叨一遍,手都有點哆嗦。
這可都是錢啊!
就在第五筐礦石被兩個小伙子嘿咻嘿咻抬上去的時候,蘇銘一直掛著憨厚笑容的臉,微微一頓。
他的眼睛沒看地磅的指針,而是落在了那個正扯著嗓子報數的司機王建軍身上。
王建軍往前湊了湊,腦袋探著,好像生怕看錯了數。
可就在他探頭的同時,他那只穿著半新膠鞋的右腳,不著痕跡地往前挪了半步。
腳尖,在地磅東南角那個銹跡斑斑的鐵疙瘩底座上,輕輕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