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淳安臉色瞬間難看。
他當然清楚這里,入口雖窄,里頭卻別有洞天,足有一院大小。小時候曾和玩伴鉆進去烤地瓜,被父親發現后痛罵一頓,說稍有不慎點燃枯草引發山火,便是全村罪人,那回他差點被吊上房梁痛打,即便算上前世三十多年的閱歷,也是頭一遭挨那么狠的揍,估計又是哪家不知死活的小崽子重蹈覆轍,在里面學大人生火做飯。
縫隙太窄,陳淳安魁梧的身形幾番嘗試都擠不進去,只能扒著縫隙,向里面張望,只覺熱氣撲面,煙味更濃,深不見底。
一旁察覺父親焦急的黝黑少年,看了看狹窄裂縫,沒有半點猶豫,上前一步,悶聲道:“爹,我進。”
不等陳淳安回應,少年揣著裝滿水的水囊,深吸一口氣,側身擠了進去,陳淳安見狀,只得連聲幾句“注意安全”,便在原地來回踱步。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
一個滿身塵土,小臉被熏得灰黑的人影從縫隙中鉆了出來,有些狼狽地干咳幾聲,含糊不清的說道:“深處,有洞,大洞。有……爐子,石頭做的,燒過火,我滅了火,沒人。”
手忙腳亂地比劃著里面場景。
陳淳安聽到“燒過火”“爐子”幾個字樣后,緊繃的神經稍稍松了下去,嘴上卻忍不住爆了幾句粗口,忙活大半夜,竟是幾個野小子搞的鬼,烤東西也不選個地方!
沒太在意景明努力比劃的“爐子”形狀,只當是孩子過家家的玩意兒。
不作休息,立刻指揮景明和自己一起,用帶來的水囊澆滅縫隙口所有可能復燃的火星灰燼,又費力搬來幾塊大石頭,將縫隙入口堵住大半,防止再有火星飄出或小孩進入。
反復確認無礙,轉身離去。
父子二人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回走,路過一處更小的溪澗時,陳景明又指著水面:“爹,水,更淺了。”
那里,溪水幾乎斷流。
陳淳安眉頭皺得更緊,抬頭看了看剛泛起魚肚白卻已顯灼熱的天空,嘆道:“是啊,這天旱得邪乎,回去得跟你娘說說,水缸得多存些水,后院的菜地也得勤澆。”
少年默默點頭。
天已大亮。
齊素蘭剛收拾好灶臺,一抬眼,瞧見父子倆一前一后,滿身塵土地回來,嚇了一跳。
“怎么了這是?摔著了?遇事了?”
陳淳安擺擺手,盡力讓語氣顯得平穩:“沒事,別慌,就是后山靠近溪邊的地方,發現了點小火星,估計是哪家淘氣孩子偷摸著玩火留下的,已經徹底撲滅了,洞口也用石頭堵嚴實了,放心,不礙事。
刻意說得輕描淡寫。
齊素蘭是個心思細膩的女人,看著丈夫難掩血絲的眼睛,又看看兒子累得幾乎睜不開眼的模樣,心里知道絕不止“小火星”那么簡單,但丈夫既然這么說了,人也好端端地站在眼前,也沒有刨根究底,只是連聲催促:“趕緊換下衣裳,我燒點熱水,你爺倆洗個澡。”
轉身忙碌起來。
這時,小女兒趿拉著鞋子從里屋走出來,看到爹爹和哥哥如同從土堆里刨出來的模樣,立刻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撲到陳淳安腿邊,仰著小臉問:“爹,哥哥,你們干嘛去了?怎么變成泥猴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