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十五度的清晨,這只從樹叢里竄出來的野雞,這熟悉的繩結……哪里是巧合?
她把臉埋進他的軍大衣里,聞著那熟悉的皂角香。
剛才跑步的委屈和害怕,突然就煙消云散了。
這天下午,凌安安家里沒水了,她拎桶去家屬院的公共水龍頭時,心里就犯嘀咕。
張翠花這幾日看她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準沒好事,可別又碰見她了。
誰曾想,越不想碰到什么就越是來什么。
張翠花果然在接水,凌安安嘆了口氣,挑了個離她遠的水龍頭。
她剛把鐵皮桶放在水龍頭下,身后就傳來熟悉的冷笑。
張翠花裹著件洗得發白的棉襖,手里的扁擔頭上還纏著上次被團長批評時扯破的布條。
“喲,這靴子挺講究啊,上海來的?”張翠花陰陽怪氣地說,眼睛直勾勾盯著凌安安腳上的羊皮靴。
第一次見她就是在這里,被她教育了一頓。
還有上次在團長辦公室丟了臉,思想分被扣,還被家屬院的人背后笑話“小心眼”。
自己的好姐妹王大嫂幫自己出氣,也被罰了。
她把這筆賬全算在了凌安安頭上,憋著股勁要一雪前恥。
凌安安沒接話,擰開龍頭接水,嘩嘩的水流剛沒過桶底,手腕突然被人狠狠一撞。
張翠花不知什么時候靠了過來,肩膀帶著十足的力氣。
“你干什么!”凌安安驚呼著去扶桶,可已經晚了。
鐵皮桶“哐當”翻倒,剛打開的冰水劈頭蓋臉潑在她腳上。
“哎呀,對不住啊!”張翠花假惺惺地拍著大腿,眼里卻閃著報復的快意。
“腳滑了,沒站穩!你說這冰天雪地的,摔著可咋整?尤其是你這金貴的腳,要是凍壞了,陸營長不得心疼死?”
凌安安蹲在地上,手忙腳亂地脫靴。
腳趾凍得發木,連帶著小腿都麻了。
她看著靴子里晃蕩的冰水,想起這是母親托人千里迢迢寄來的,就為了讓她在北方過冬能暖和點,眼淚一下子涌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