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未落,裴景玨已經猛地轉身,對著院外厲聲喝道:“竹壹!備馬!”
裴長安看著裴景玨失態離去的背影,又看看臉色蒼白、似乎驚魂未定的蘇見月,關切地問道:“月兒,你沒事吧?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蘇見月扶著額頭,身子微微搖晃,聲音虛弱無力:“沒事,只是突然提起舊事,有些心悸,妾身先回去休息了?!?/p>
裴長安見她如此,也不好再多問,只得壓下心中的怪異感,跟著蘇見月回了西苑。
而另一邊,裴景玨帶著親衛,快馬加鞭,直奔蘇見月所指的那片山林南麓。
他心中抱著一絲極其微弱的、連他自己都不敢深想的期望。
萬一呢?萬一那個性子烈、臉上有胎記的女子不是忍冬?
萬一她還活著呢?
然而,現實的殘酷很快擊碎了他最后的僥幸。
密林深處,根據蘇見月的描述,裴景玨的人最終在一棵歪脖子老樹下,發現了一具被落葉和泥土半掩的骸骨。
破碎的衣物勉強掛在骨架上,依稀能看出是女子的樣式。
裴景玨的腳步猛地頓住,如同被釘在原地。
他死死盯著那具白骨,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捏得他無法呼吸!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他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和血液沖上頭頂的嗡鳴。
“主子……”侍衛長竹壹小心翼翼地開口,試圖勸阻。
裴景玨卻像是沒聽見,他一步步緩慢地走向那具白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他緩緩蹲下身,顫抖著手,輕輕拂開白骨頸窩處的泥土和枯葉。
就在這時,一點微弱的反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在那白骨頸骨旁的地里,半埋著一只極其小巧、款式簡單、卻讓他瞬間瞳孔驟縮的銀質耳墜!
那耳墜的形狀,正是一朵小小的、綻放的忍冬花!
這是他當年隨手賞給那個小啞巴的!她一直戴著,從未取下過!
轟——!
所有的期望、所有的僥幸、所有的懷疑,在這一刻徹底粉碎!化為齏粉!
真的是她!忍冬!她真的死了!
死在了六年前!死在了這片荒無人煙的山林里!死得如此凄慘,如此孤零零!
撕心裂肺的劇痛疼得他幾乎直不起腰,眼前陣陣發黑。
他猛地攥緊了那只冰冷的、沾滿泥土的忍冬花耳墜,尖銳的銀邊刺破了他的掌心,滲出血珠,他卻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