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亭中那個(gè),早已等候多時(shí)的纖細(xì)身影,眼中有感激,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種,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的敬畏。
“草民張啟年,見過沈大小姐。”他對著沈琉璃,重重地一拜。
“將軍不必多禮。”沈琉璃連忙上前將他扶起,“今日請將軍前來,是有一事相托。”
“大小姐但說無妨。”張啟年平靜地說道,“草民如今已是一介白身,怕是也幫不上大小姐什么忙了。”
“不,”沈琉璃搖了搖頭,“我今日不是來求將軍幫忙的。”
“我是來為將軍,也為張家上下,尋一條真正的活路的。”
她將一份早已備好的地契和一封信,輕輕地放在了石桌上。
“這是江南一處溫泉山莊的地契,位置隱蔽,仆役可靠。”她緩緩說道,“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最穩(wěn)妥的車隊(duì),今夜便可送夫人和公子南下。在那里,不會再有任何人能打擾他們。”
張啟年看著那份地契,那雙早已看淡了生死的虎目,竟沒來由地紅了。
“至于令郎的病……”沈琉璃看著他,聲音里帶上了幾分凝重,“實(shí)不相瞞,此毒名為‘雪山寒蟬’,極其罕見。能解此毒的‘鳳凰膽’,如今正在安王手中。”
“安王?!”張啟年渾身一震。
“沒錯(cuò)。”沈琉璃點(diǎn)了點(diǎn)頭,“為令郎診治的那位顧神醫(yī),也同樣身中安王麾下勢力的奇毒。所以,救令郎,亦是救我的人。這條路,我們必須一起走下去。”
“我不能給將軍一個(gè)確切的日期,但我可以承諾,”她堅(jiān)定地說道,“只要我沈琉璃活著一日,便會傾盡所有,為令郎尋來解藥。這封信里,是顧先生為令郎配制的,能暫時(shí)壓制寒毒的藥方。”
張啟年看著桌上這兩份“禮物”,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本以為,自己早已是一枚棄子。卻不想,眼前這個(gè)少女,竟為他鋪好了所有的后路。
“很好。”君北玄的聲音,在沈琉璃的腦海中響起,充滿了贊許,“你總算學(xué)會了,如何真正地收服一頭猛虎。用恩情和希望做鎖鏈,遠(yuǎn)比用金錢和恐懼做枷鎖,要牢固得多。”
張啟年沒有再多說什么。
只是,緩緩地對著眼前這個(gè)少女,單膝跪地。
“草民張啟年,”他的聲音充滿了力量,“愿為主公,效犬馬之勞!”
沈琉璃看著他,知道自己在這乾國,終于又落下了關(guān)鍵的一子。
“將軍請起。”她親自將他扶起,“從今天起,您便是攬?jiān)聵堑淖o(hù)衛(wèi)總管。我需要您,用您畢生的經(jīng)驗(yàn),為我訓(xùn)練出一支,真正忠誠可靠的力量。”
“草民,遵命!”
……
就在沈琉璃,在城外收服張啟年的同時(shí)。
一艘掛著“四海商盟”旗幟的商船,也已悄無聲息地駛?cè)肓耍蠡胀醭母劭凇?/p>
而船上,那個(gè)由陸風(fēng)派出的信使,也終于將那封“偽造”的密信,親手交到了,大徽東宮內(nèi)侍的手上。
與乾國都城那場剛剛落幕的風(fēng)雪不同,千里之外的大徽王朝上京,正值深秋。
金色的梧桐葉,鋪滿了東宮外的長街。
東宮,承運(yùn)殿。
殿內(nèi)溫暖如春,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角落里的香爐中,燃燒著能凝神靜氣的龍涎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