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生說道:“人家說此時照磨所已經散衙了,叫我明天早點來。”
蕭歸沐問道:“接下來我倆去哪里呀?”
顧玉生說道:“我倆午飯還未吃,你還未餓嗎?”
蕭歸沐說道:“我快餓死啦!”
顧玉生說道:“那還等什么?我們快點去尋個飯館飽食一頓才好。”
蕭歸沐問道:“你請客嗎?”顧玉生說道:“那當然。”
顧玉生因長期在曬鹽場勞作,皮膚被曬得有點黑,但他容貌俊美,身材魁梧,現在又是儒巾襕衫打扮,更加顯得與眾不同。
當他引著蕭歸沐進入飯館時,只見里面一位客人迎了過來,說道:“玉生老弟,三年不見,還認得出老哥嗎?”
顧玉生一看,此人便是陽城有名的老秀才蔡承友。顧玉生三年前參加院試時同他相識。蔡敬友,五十多歲,無兒無女,是個老光棍。曾多次參加鄉試,但祖墳至今未冒青煙,而文曲星至今也沒有抽出時間來光臨其家。幾十年了,依然是個秀才公。他家貧如洗,幸虧寫得一手好字,尤擅小篆,便在陽州府學門前街賣字畫為生。他為人慷慨,喜歡同年輕人喝酒談天。顧玉生年紀輕輕便中秀才,口才了得,又會武功,讓這位蔡老秀才喜歡得不得了。顧玉生也很贊賞承友的小篆。兩人曾多次在一起喝酒,并成了忘年之交。
顧玉生連忙笑著問道:“老書櫥,您不在書攤里看管好書畫,咋跑來酒館喝酒來啦?”
蔡承友說道:“那年你們院試之后不久那書攤就關門啦!陽州府的照磨所的蘇照磨幼年曾同我同窗,他看重我的小篆,便邀請我到照磨所專管文學卷宗。這事令兄顧玉人知道,難道他從不向你提起過我嗎?”
顧玉生說道:“我大哥那年參加秋闈落榜之后一直不回曬鹽場,我也有三年不見過他啦!”
蔡承友看了看蕭歸沐,問道:“她是誰?”顧玉生說道:“她是我的表妹,今天一起來陽城走親戚的。”
蔡承友又詳細打量蕭歸沐一遍,說道:“玉生老弟,你表妹有女俠之相。”
顧玉生笑著說道:“老書櫥,她是個會趕海的丫頭而已。”
蔡承友邀請顧玉生和蕭歸沐同坐一席。忘年之交久別重逢,不亦樂乎──一邊喝酒一邊談天論地是免不了的。
蔡承友問道:“玉生老弟,你見到你令兄了嗎?”
顧玉生說道:“其實我們今天是來尋找我大哥的,可來遲了,散衙了,見不著。”
蔡承友說道:“你們今天來早了也沒用!我們照磨所今天放假了,你大哥不在照磨所里當值。”
顧玉生問道:“老書櫥,今天既不是節日又不是祭拜日,又不逢休沐,照磨所因何放假?”
蔡承友說道:“只因為今天是新臬臺李大人到任的吉日,上頭通知,州府里全部有品的官員都要去迎接,無品的一律放假。”
顧玉生問道:“這新臬臺李大人是何等官員,竟然讓州府里全部有品的官員都要去迎接呢?”
蔡承友說道:“這李按寨使官價正三品,比布政使從二品還低一級。但這不是關鍵!”
顧玉生問道:“關鍵是什么呢?”
蔡承友說道:“關鍵是:據說這位新臬臺原是中原的一位鹺政,中原大饑荒那時候,很多官員都借賑實之機中飽私囊,唯有這位李鹺政把自己府里的余糧拿了出來救活了很多災民。大饑荒結束之后,朝延追責,中原很多官員都被砍了頭,唯有這位李鹺政被當今圣上嘉獎!他官聲好,州府的官員們是沖著他的官聲而去的。”
顧玉生點著頭說道:“原來如此。”
灑飽飯足之后,顧玉生和蔡承友都爭著付酒帳。酒館掌柜說同席的那位姑娘已經算了。
蔡承友瞪著蕭歸沐問道:“你一個丫頭家家的,憑什么要替我們兩個男人算還酒帳啊?”
蕭歸沐說道:“老書櫥請別激動!憑老書櫥剛才說的那句話:本姑娘有女俠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