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塵冥的眉梢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剛才這個小狼崽看著還一副要咬死自己的模樣,眼下卻將自己心中的怒意全部吞下,卑微地問出這樣的問題。
他眼底閃過一絲興味,更加好奇他究竟有著怎樣的身世,會是誰的兒子。
趙玖鳶也意識到,謝塵冥似乎有意戳中趙溪冷的軟肋。
爹娘去世時,趙溪冷年紀還小,他沒有一個剛毅勇猛的男子做榜樣,亦沒有兄弟,性子難免有些陰柔。
恐怕是謝塵冥察覺到了這一點,才會如此刺激他。
“身為男兒,志在四方。遇人欺凌,自當以牙還牙!而不是你這般,只會顧影自憐,狂吠亂咬,連累身邊至親為你擔驚受怕!”謝塵冥的話猶如鞭子,狠狠抽在趙溪冷心上。
趙玖鳶小心翼翼地看向趙溪冷,見他只是沉著臉,沒有被打垮的樣子。她猶豫著,不再護著他。
或許,這么久以來,她總是擋在他身前,倒是做錯了。
“若你真有幾分志,便不該蜷縮于這陋巷破屋之中,做困獸之斗。沙場點兵,建功立業,執掌權柄,手握利刃,才有資格談‘保護’二字。”謝塵冥繼續冷冷地道。
“沙場點兵……手握利刃……”趙溪冷喃喃重復著幾個字。
謝塵冥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夠多了,他看了一眼面容憔悴的趙玖鳶,道:“本將給你這幾日假,不是讓你更加疲憊的,若是不好好修養,禮佛那日,只怕會前功盡棄!”
“……是。”
趙玖鳶知道他是嫌自己管得太多了,暗示自己有些時候需要讓弟弟妹妹替自己分擔些。
不知為何,看著他教訓趙溪冷的模樣,她竟有些動容。
這么多年來,從未有人切身為他們著想,尤其是趙溪冷。
眼看著他也到了懂事的年紀,趙玖鳶卻覺得愈發難以同他交流,不知他心中所想,不知他心之所向。
謝塵冥深吸了口氣,看向兩人,道:“你好好休息吧,去青鶴山前一天,本將會來接你回公主府。”
“有勞將軍。”趙玖鳶應著,心里打鼓。
暗想著,他該不會又要什么補償吧?
謝塵冥也未再提此事,將藥匣放在院中的圓桌上之后,便轉身離開。
黑色的大氅在夜風中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