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萬萬沒想到,新東家接手不過半月,竟然將他們這些江若初同伙的底細、以及他們聯手坑封家的鐵證翻得如此徹底!
楚音的聲音如同寒泉滴落深澗:“現在,是你們想立刻報官,讓我封家身敗名裂?還是坐下來,重新談談這些契約,以及你們伙同前管事貪墨、欺詐、損害封家產業的賠償問題?”
她重新坐回主位,姿態從容,仿佛剛才擲下的不是驚雷,而是無關緊要的閑談。
“選吧。”
冰冷的兩個字落下,帶著掌控生死的審判意味。
錢祿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他怎么選?告官?那些證據足以讓隆昌號和他自己萬劫不復!鹽場管事也徹底傻眼。他們以為能拿捏一個初來乍到的年輕婦人,誰知撞上的是一尊能把他們骨頭都嚼碎的鐵鑄閻羅!
就在這時,清現微微側耳,似乎聽到了什么。她上前一步,在楚音耳邊極低地說了幾句。
楚音眼底寒光一閃,抬眼看向門外庭院。
只見庭院中,幾名衣著光鮮的客商正簇擁著一位看似管事模樣的人低聲交談,不時抬頭看看東樓,眼神閃爍不定。為首那人,楚音認得,正是鎮南王妃在錦州最大的一處明面產業的掌柜!
債主上門是江若初的陷阱,這些“客商”的窺探,則來自鎮南王府的獠牙。
鹽業爭霸的硝煙,在第一道催債的號角吹響時,便已彌漫了整個東樓。
楚音靠在寬大的椅背上,指尖輕輕敲擊著冰冷的紫檀木扶手,望著窗外鎮南王府暗探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極的弧度。
“想看看封家怎么死?”
“那就讓你們……好好看著。”
而此時,錢祿和那鹽場管事面如死灰,冷汗浸透了衣領。
書房內死寂一片,只有窗外隱約傳來的庭院喧鬧,此刻聽來更像是諷刺的喧囂。
“少……少夫人……”錢祿的聲音干澀發顫,再不見半分倨傲,“這……這其中定有誤會……是江若初那賤婦欺上瞞下!我……我隆昌號也是被她蒙蔽……”
“誤會?”楚音指尖輕輕拂過那份抵押文書,聲音冷得像冰凌相擊,“白紙黑字,印信俱全,何來誤會?錢管事,此刻說這些,晚了。本夫人只問,你是想現在就去京兆府衙門,讓陳師爺和鹽運使大人評評理,還是立刻坐下來,清算賠償,重簽契約?”
“清算!重簽!”錢祿幾乎是喊出來的,生怕慢了一瞬就被拖去衙門,“少夫人高抬貴手!隆昌號愿與封家重新商議!賠償……賠償好說!”
鹽場管事也慌忙點頭如搗蒜:“對對對!平安鹽場也愿重新議定!那損耗……那損耗定是下面人搞錯了!我們立刻核查!立刻退還多收的款項!”
楚音眼中沒有絲毫波瀾,仿佛早已料到他們的反應。
她看向芙蕖:“帶兩位管事去偏廳,請賬房和杜先生(楚音新招攬的幕僚)與他們‘好好’算算這幾年的糊涂賬。記住,封家損失的一分一厘,都要連本帶利討回來。至于新的契約條款……”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桌上那幾份堪稱賣身契的舊約,“告訴他們,舊約作廢。新的契約,按市價走,預付定金取消,以鹽引為憑,貨到驗收合格后七日內結清貨款。逾期罰息按市面最低算。若他們覺得不妥……”
楚音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大門在那邊,京兆府衙門,本夫人隨時奉陪。”
“不敢!不敢!一切按少夫人說的辦!”錢祿和鹽場管事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被芙蕖帶了下去,背影狼狽不堪。
書房內暫時恢復了安靜,但壓抑的氣氛并未散去。
清硯無聲地回到楚音身后陰影處,低聲道:“姑娘,那幾個鎮南王府的探子,剛才看到錢祿他們被‘請’進偏廳時,臉色都變了,為首那個已經匆匆離開,想必是回去報信了。”
楚音端起手邊微涼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眼神銳利如鷹隼,穿透窗欞,仿佛鎖定了那離去的探子。
“讓他們報。”她放下茶盞,聲音平靜卻蘊含著風暴,“正好讓鎮南王府看看,他們精心布置的‘催命符’,是怎么變成送財童子的。”
她站起身,走到書案前,拿起那份與“福運船行”的契約。這份契約最為苛刻,幾乎掐死了鹽行的脖子。
“清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