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啞然望向傅一璇,包廂里的溫度還沒上來,只著薄衫的她是會有些冷。
傅一璇也顯然沒想到,愣住后半晌臉微妙的發(fā)紅,瞥了她一眼飛快低頭,咳了聲,“別管他,咱們吃。”
“瞿修臣不是在玩你。”她說。
剛才那個樣子,根本不是她所認識的暴戾脾氣上來還會隱忍的瞿修臣。
曾經(jīng)有個宴會上,有家剛留學(xué)回來的小少爺不認識他,罵了他一句,瞿修臣直接把人踹出了桌子,連帶著旁邊的吧臺與酒水都倒了一地。
滿室鴉雀無聲,無人敢置喙,畢竟他狠起來,連自己老子都敢打。
聞言,傅一璇的筷子頓了下,笑容很勉強,“是不是都不重要。”
楊滄蹙眉,替她擔(dān)心想說些什么,傅一璇不想在自己的事上多說,“那周軒呢,你還打算考慮他嗎?”
遲疑了幾秒,她又道:“我真的沒想到,周軒有一天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甚至從來沒想象過,他真真正正把一個人放在心里了會是什么樣子。”
“他現(xiàn)在……什么樣?”
“因為喜歡一個人而變得真實。”傅一璇解釋:“我設(shè)想過很多他步入社會后,會改變的模樣。可能是接觸到了太多業(yè)內(nèi)大牛,變得更加孤冷與沉迷學(xué)術(shù),最后成為徹徹底底的理想主義,或者因為貧窮而對錢的欲|望愈發(fā)濃烈,開始汲汲營營像多數(shù)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楊滄的眼睛,“總之不是現(xiàn)在這樣,會因為愛而變得更像一個普通人,會計較、吃醋、占有欲爆棚、酗酒抽煙,甚至……會哭,真讓人頭疼。問起他的時候,卻是茫然地看著你,問你,為什么用可憐的眼神看著我。”
她從口袋里摸出一張房卡,向她遞了過來,“早該給你的,如果你覺得瞿修臣這樣就是認真的話,不妨去看看周軒生活的地方……”
“他還活著,完全是因為寄生在對你的愛里。”
楊滄把房卡遞給周軒,他不接。
“到了你手里,就是你的。”他溫和地笑著,把毛巾晾到陽臺,“既然來了,吃個飯再走吧。”
客廳里沒有回應(yīng)。
“嗯?”他望過去,楊滄抱臂,半倚著沙發(fā)靠背的后面看面前墻上的掛畫,側(cè)臉看不清表情,只靜靜望著。
是那張他曾經(jīng)寫的字,不過因為除夕那晚的混亂,變成一張巴掌大的紙片了,斑駁的血液洇shi著“恨不消”三個字。
小拇指抖了下,他走過去,含笑打斷她若有所思的目光,“晚上想吃什么,我來做。”
她幽深的視線望向他,如月色下起伏的潮水拍打礁石,他心口變得shi漉漉,她闃靜望他不語。
“在想什么?”他強牽笑容。
“是剖腹產(chǎn)那夜我疼,還是除夕夜你疼?”
“……疼痛如果能比較出愛意大小,我希望,是我更疼。”
她放下手臂,不置可否,轉(zhuǎn)身走向他的書房,“我不挑食,你隨便做,我要看份文件。”
周軒肉眼可見的松了口氣,激動道:“好,我不打擾你,忙完你出來就行。”
楊滄也沒什么必須要做的,看了會資料,無所事事地靠著他的椅背環(huán)視房間里的書,周軒有各式各樣的書,從兩邊書架一直堆到桌邊凳腿,看側(cè)面的書簽筆記,大部分都是看過的。
她對他的努力從不否認,只是在厚厚的十幾摞書里,一眼看到了放在架子最中間,獨自一本占據(jù)一個小格子的書。
那本書的封皮熟悉的顏色讓她有某種猜想,起身去拿,入目是并不熟悉的荷蘭語,雜志封面是英文的《nature》,是她曾經(jīng)送他的那本。這本書并不厚,入手卻有老舊厚實的手感,那是長年累月手指翻過無數(shù)遍摩挲出來的無法壓平的褶皺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