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見春抿了下干裂的唇:“也好。”
他們從京城趕來,一路曉行夜宿,
途中少有停留,
著實累得很。
眾人到驛站的堂屋落座,
驛丞隋汀送了茶水來:“道長與三位大人不是頭一次入黔吧?”
胡見春拱拱手說道:“六年前正值朝廷和大理國在西南邊關打仗,朱砂礦危,本官來過一回。”
那年黔地的交通幾近斷絕,
黔州府無法將朱砂運往京城,工部所營造的幾大工程——修太廟,補皇宮、建皇陵等全部被迫停工,皇帝蕭敏大怒,工部官吏部不得不親自來運送,當時為了從黔地往京城運送朱砂,他們費了好一番周折。
六年前。
沈持:他記得,那時候他在省城貢院聽鄒夫子講學,曾看見十三歲的史小將軍得勝歸來從秦州府策馬而過回朝廷受賞。
“不是頭一次來就好,”隋汀看了看沈持說道:“要是頭一次來,入了黔地只怕要受些罪的。”
輕則又吐又瀉,重則染上瘴病。
胡見春這才發覺沈持身上尚有病氣未褪,驚問:“沈大人這是身體抱恙?”
“前幾日染了瘴病,”沈持說道:“不過已大好了。”
得云大夫對癥下藥,他好轉得極快。
“工部往來黔地開采朱砂礦藏,”胡見春嘆了口氣說道:“這些年因為感染瘴病陸續折了好幾位工事在里頭,幸好沈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大好了。”
還有被貶謫到這里的官員常常九死一生,可見瘴病很是兇險。
邱長風探究地看著沈持,嘴角微微往下撇:“……”
聽著沈富貴還怪可憐的。
嚴詡說道:“縱然來往過幾日,下官每次入黔還是要帶上放瘴的藥的,沈大人還是大意了,不過到底是好了。”
“不幸之中的萬幸,”隋汀在一旁說道:“鎮西將軍得知后速派軍中的云大夫來為沈大人醫治,這才很快好了。”
前幾日沈持病得很重,讓他以為這位年少的才俊出師未捷就要折在黔地。
“史將軍雖一介女流,”胡見春聽聞后嘆道:“但行事有其祖父父親之風,真乃武信侯府之幸,朝廷之幸啊。”
嚴詡插嘴說道:“聽說這些年她能坐鎮西南,守一方太平,不光靠武藝兵法,下官每每來往黔地,總聽說她極得黔地百姓之心。”
沈持聽著他們對史玉皎贊不絕口,心道:難道你們忘了,當年還有人在朝堂上大喊“女子誤國”,如今六年多過去,他們卻說她有父輩之風,堪為將軍鎮守一方。
“史將軍在黔地戍守,”隋汀久在黔地:“無戰事時,百姓之家生了女嬰無法養活想要丟棄,她得知后便收在軍中,給她們一口飯吃,六年來收養二百多名女嬰,如今大的有六歲了,她們跟在軍中習武,百姓感念她的恩德……常常自發為史將軍盯著大理國的動向……是以得保黔地和平……”
當朝百姓人家多靠耕種為生,農戶之家全賴男丁種田干重活兒,因而不喜女嬰,生下來之后溺死或丟棄的比比皆是。
史玉皎在此戍邊,無戰事時,除去操練兵馬之外,還讓她的副將悄悄收養被丟棄的女嬰,拿她的俸祿養在軍中。
后來黔地人家但凡生出女嬰不想要的,便送到安遠縣的史家軍營中,讓她跟著史小將軍討個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