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入世,只不過……”
判官大人低沉著音,“他用念力向閻王請愿,自愿削去三魂七魄,剔除一身骨肉,入世后做一柱沉香,只求能在你畫像前燃盡一生,同你朝夕相伴,隨煙消散于天地之間,自此無他。”
一炷香?!
我驚詫的瞪大眼。
“他瘋了嗎?!”
她更是匪夷,“入世居然要做無心之物?!”
“沒錯,他自愿做無心之物。”
判官大人回,“而且,他深知自己幾世為人都是得你善功相助,不愿你在為他所累,三魂七魄只愿化作一炷沉香,伴你一生,至多兩刻鐘燒完,從此神形俱滅,如煙消散。”
“呵……呵,瘋了,他真的瘋了……”
她喉嚨里發(fā)出笑音,眼里卻流出了淚,身體搖晃的退了退,“這世間的器物,石像,銅馬,諸如此類,凡得開悟者,哪一個不想生出魂魄?哪一個不想求個長久?!他入世竟然要做一炷香,一炷燒完就會化成灰燼的香,愚蠢!他愚蠢至極!!!”
判官大人沉沉的嘆出口氣,“這是他的心愿,閻王那邊……”
“我不答應!!”
她瞪著血紅的眼,“他是人!是天生的英才!怎可為了我一幅畫,就切斷自己所有的后路!”
“本官早就提醒過你,你度化不了他……”
“即便是我度化不了他,我也要保住他!!”
她崩潰的難以抑制,脖子中間都深深的凹陷著,“在我還懵懂未開化時,我就曾答應過祖母,我會護佑好他的魂靈,讓他免受苦難,若是他因我成了一炷香,自此消散,那我還有何臉面去見祖母!我對不起她老人家的一番良苦用心!我還是要活在愧疚中生不如死!”
“但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判官大人應道,“另外,他這次是在殊勝之地自縊橫死,折辱了清凈之門,罪孽深重,作為戴罪之身,即使你用善功做保,無需他在地府里遭受刑罰,入世后他也是要投身到凄苦之家,兒時需嘗盡苦頭,破皮肉本相,忍饑挨餓,病重體弱,人憎狗嫌,災難重重,雖說他只有二十四年的陽壽,但這短短的一生,他都要在乞討孤苦中度過,陰債陽償。”
她凄凄的笑著,呢喃著道,“終身行乞孤苦,災難重重……”
閉上眼,她像是看到了那昔日騎在高頭大馬上要領軍守城的男人。
兩行淚水滑下,她唇角顫抖不已,“容氏一脈,可親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殺而不可辱也,他可是云端上的人啊。”
“想開些吧,你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了。”
判官大人說道,“最近風雷聲動,顯然是要降下雷火,山精樹靈都做好了準備,你五百年修行已滿,應當……”
“不。”
她拭去臉上的淚,眼神反而堅韌起來,“我要護他周全。”
判官大人似想到了什么,青森之氣沼沼而出,“你萬不要糊涂!”
“有什么關系呢,我是得他而生,他想要為我而死,也得看我答不答應!”
音落,她一襲白裙的身影直接飛躍到幽冥之外。
對著黑黝黝的地府寒門,她掐訣而起,周身忽的散出了萬丈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