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一直在做自己啊。”
她懵懂道,“是,我現在沒名沒姓,等我飛升了,便會有仙籍封號了。”
“你還是沒有聽懂……”
槐樹稍顯無奈,“經文里有一句,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你可知這里的蘊,指的是什么?”
“我當然知道,蘊指的是色、受、想、行、識,也可以說是一種感覺。”
她應道,“假若有人不分青紅皂白的揍了我,這會讓我憋屈難過,這份難過就是蘊,當然,打我的人肯定不對,我原不原諒他先不談,首先我必須得開解自己,當心里產生了會自我折磨的蘊,這時候就要在心里點亮一束光,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從而消除自己的煩惱,不能因為自己挨了揍,就沉浸在不好的情緒里,我理解的是這樣。”
“所以啊,你沒有自己的蘊。”
槐樹靜靜地說道,“你大部分的感覺,感知,都是看來的,學來的,不是你真正感受過得,而你之所以能做到輕易原諒打你的人,一來是你被教化的只有善,你心甘情愿的去包容一切……”
“二來,則是你潛意識里便知道,你是站在高處的,你早已將自己看做神明,你不愿跟境界粗俗的凡人一般見識,他們惹你不開心了,你離開便是,無需同他們為伍……”
槐樹精語氣中肯,“正是你沒有受過世俗所累,沒為五斗米折過腰,亦沒有經歷過痛徹心扉的愛,你才不懂凡人真正的牽絆,想必你聆聽信徒心音的時候,根本無法理解他們為何會執著于追求小情小愛,一心只想要功名利祿吧。”
“這是事實啊,小情小愛有什么意思呢?”
她說道,“逐鹿者,不顧兔,決于金之貨者,不爭銖兩之價。”
“你無需跟我強調目光長遠,我只想告訴你,沒有小愛,何來大愛?”
槐樹似男人高聳而立,“無心之物,你的愛只是流于表面,哪怕你被佛道之氣熏染千年,你也只是一塊會發熱的冰,成不了真正的火炭。”
“誰說我是冰,不曉得多少人夸過我……”
“你有過心跳嗎?你知道什么是求而不得嗎?你感受過苦澀無望嗎?”
槐樹精聲腔深沉,“你有過看到一個人就再也移不開眼,想到她就會有心如刀割的感覺嗎?”
“心跳我是沒有過,但……”
她唇角動了動,“我喜歡看過一張臉,倒也不至于移不開眼,只是一想到喜歡這兩個字,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到他,不過我知道他過得好就行了,不是很牽掛他,更不能去牽掛他,這算……愛嗎?”
槐樹精輕輕嘆了聲。
貌似有點心疼被她‘愛’的那個人了。
“這當然不算愛,但他能讓你這無心之物記住,已實屬不易了。”
她撓頭,“那什么是愛?”
槐樹精的葉片動了動,枝杈朝天空伸展著,“愛是痛過后的悲憫,是傷過后的仁慈,是我守望的意義,是我無論如何,都想要護她一程的本心。”
她順勢朝天際遙望了一眼,“我要去哪里感受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