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猶疑著還是面向房門,手臂仿佛綁上了石塊,變得異常沉重,想推門又有些抬不起來。
鼓了鼓勇氣,我低聲道,“無緣大人,如果我選擇活下去,還有斗贏大魔的希望嗎?”
“沒有。”
無緣大人語氣冷漠,“人生是靠你自己走的,希望也得你自己生出來,本將給不了你希望。”
我眼底暗了暗,咬牙抬起手臂,指腹輕觸房門的一剎,沒等發(fā)力前推,門板就漾開了漣漪。
畫面如走馬燈一般的來襲,我看到自己朝著師父跑近,“謝叔,我想拜您為師,和您學本事,行嗎?”
“我不要八十分的徒弟。”
“謝叔,從小我就喜歡陰陽玄學,識字后就開始看書,一直很想踏道,只是沒有機緣……”
“你沒懂我意思,我知曉你的八字,本性上,你良善和煦,如楊柳清風,曳曳動人,外表至柔,內心不乏固執(zhí),但這份固執(zhí)對我來講并不夠,縱使你有八十分的慧根天賦,卻很難沖破那份先天桎梏,難成大才。”
畫面里的我還在爭取,但是難掩底氣不足。
“你害怕自己不行,就不敢拼盡全力,但成長中又總有那么幾分不甘,覺得自己有些天賦,不該泯然眾人,所以,你跑到我面前,想拜我為師,學點本事,可惜你錯了,我生平最怕你這種天賦中上的人!”
師父朝著遠處一指,“你就像那田地里的莊稼,貌似是長得比較好的那幾棵,但歸根結底,你還是莊稼,逃避不了被收割的命運,只有變成那座高山!才能屹立不倒!你有那個野心嗎!你敢有嗎?!”
我對著那扇門退了退,搖頭不想去面對。
門板上的畫面卻沒有停止,我看到自己比劃出牛角,看到乾安抽出木刀……
“萬應應,不是你不好,你很好,是我一生只收一個徒弟,只能贏,不能輸。”
“只能贏,不能輸?”
“沒錯,你雙眼清澈,表超凡脫俗,能享自然之樂,敬畏天地,善心入骨,但恰恰是這份脫俗,令你少了很多沖勁,我的徒弟,無需事事都好,他可以是怪才,可以是奇才,唯獨不需要像個人才,簡單來說,就是要有個性,要狂,要癲,萬應應,你有野心嗎?”
“有的,我會努力得到大成,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三十年……堅持到最后,我相信我能行,終有一天,會名震天下,不辜負眾望。”
“不夠,遠遠不夠,萬應應,我知道你做事想十拿九穩(wěn),可世事無常終有定,人生有定卻無常,就沖你不敢把話說死這點,縱使你天資超過很多人,沒有絕對的野心,我又怎敢將這唯一的賭注押在你身上?”
“……不想看,我不想看……”
我兀自搖著頭,鼻腔雖然沒有酸澀的感覺,可還是有哭的沖動。
畫面紛沓來襲,即使我閉上眼,腦子里還是會浮現(xiàn)出那些昔日的場景——
“謝叔,如果我做了您徒弟,一定會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我閉眼撕扯著頭發(fā),畫面仍舊在腦海中快進著。
曾經(jīng)立下的誓言像是一道道鞭子,不斷抽打著我,提醒我?guī)煾府斦媸沁x錯了徒弟!
我骨子里就有著軟弱,我天性里就欠缺一些野心!
明明只想過白開水一般的人生,卻非要把自己偽裝成一團無畏的火!
最后我燒干了自己的希望,也燒沒了師父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