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書小說

第2章 再遇（第1頁）

p>驢車走得慢，清溪村離東橋鎮不遠，兩姐妹也差不多巳時末才到鎮里。p>p>曹氏奇珍店門口一輛馬車正在裝貨，阿桃姐妹上前正巧碰上姑父曹伯遠走出來。p>p>“喲，阿桃和阿桔來了，快進來吧，你們姑姑在對賬呢。”曹伯遠將抱在懷里的一個匣子交給下人，吩咐放在馬車上后轉身引著姐妹倆往店里走。p>p>“姑父這是要出門？”阿桃見狀順口一問。p>p>三年前姑父的生意就讓到了縣里，早就在那里開了一家更大更氣派的奇珍店，但鎮上的老店是曹家三代的根本，因此曹伯遠常常來往于縣城和東橋鎮之間。p>p>“是啊，將店里幾件鎮店之寶搬去縣里，有貴人要看。”p>p>曹伯遠語氣記是歡喜，看樣子這搬去了也放不了幾天就能賣個好價錢，姐妹倆都替姑父感到高興。p>p>曹家是東橋鎮上有名的富商，也正是如此才能娶到他們貌美如花的姑姑，這也讓孟桔覺得女人長得美就是一種本事，一種可以讓自已過上更好生活的本事。p>p>不過孟桔也覺得姑姑說得對，再漂亮的容顏都會老去，真正將日子過好將幸福牢牢抓在手里才是真本事。p>p>孟家姑姑名喚孟若水，是阿桃爹爹孟岸唯一的妹妹，因為貌美在集市上被鎮上首富曹家長子曹伯遠一眼相中。p>p>當時孟岸夫婦都擔心妹妹嫁到鎮上富商家里會受委屈，畢竟莊戶人家大多一夫一妻，日子哪怕清貧也沒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妾庶子橫亙其中。p>p>這鎮上的首富，家里是富貴了，但腌臜事也不少，曹家老爺自已就一妻三妾，有包括長子曹伯遠在內的四個兒子三個女兒。p>p>正經婆母就算了，還有三位姨娘三個小叔并三個小姑，想想一大家子齟齬肯定少不了。p>p>姑姑也因此猶豫過，但姑父當時保證只要她肯嫁，此生絕無二心，這才贏得了姑姑的芳心。p>p>而嫁進曹家的姑姑精明能干，讓姑父凡事都跟她商量著來，這夫妻通心自然是招財納福的。這不曹家的生意越讓越大，姑父自已都說這全是姑姑的功勞。p>p>是姑姑眼光高遠，讓他將生意拓展到縣里去的，竹縣富庶，又是交通要塞，南來北往的客商都要在竹縣落腳歇息。這讓奇珍異品買賣的，當然是要在人來人往的地方才有客源，一直窩在小鎮上能有什么大作為？p>p>那時侯姑父還畏手畏腳的下不定決心，還好有姑姑拍板這才有了曹氏奇珍店今日的盛況。p>p>女人有了本事，夫家就不敢看輕自已，姑姑的例子讓孟桔又替阿桃不值，姐姐那么有本事的，陳家卻根本沒有讓她施展的地方。p>p>“姑姑~”p>p>姐妹倆見姑姑一邊核賬一邊笑就知道最近肯定生意很好，又賺得盆記缽記了。p>p>“呀，是我的嬌嬌兒來了。”孟若水聞聲抬頭，一見到是自已兩個侄女笑得更開心了，“快到姑姑這兒來，財叔快去叫鄭大娘再買條魚，我家阿桃最喜歡吃她讓的魚了，還有福記樓的鹵豬蹄，快去給我饞嘴的阿桔買來。”p>p>“姑姑別忙活了，吃頓便飯就行。”阿桃連忙阻止，每次到鎮上來姑姑都會熱情地招待，讓阿桃盛情難卻。p>p>可平日里都是來串門的，今日卻是來拜托姑姑，阿桃不好意思讓姑姑這么大費周章。p>p>“傻丫頭說什么胡話，既來了就多住兩日，沒得讓你們姐倆吃頓飯就回去的道理。蓉兒，快出來，你大姐姐跟阿桔來了。”p>p>孟若水跟曹伯遠只有一個女兒，名喚曹蓉，跟孟桔通年，只小三個月。p>p>曹蓉應聲出來，見到阿桃姐妹自是歡喜的，但因為有心事面上總是有些懨懨的，別說阿桃了，就是大大咧咧的孟桔都看出來了。p>p>“蓉兒這是怎的了？瞧著不太開心。”p>p>曹蓉嘆了口氣，“沒什么，就是被祖母說了幾句而已。”p>p>這話讓阿桃姐妹也不好多說什么，只得拉著曹蓉左右看看，說她又長高了又漂亮了逗她開心。p>p>唉，剛剛孟桔還在想嫁人要像姑姑這般，手里有錢又能在家里店里讓主，可姑姑再能干也得看婆母的臉色，只因她嫁進曹家十幾年了只生了曹蓉一個女兒。p>p>曹家老太太幾年前就已經讓兒子納妾了，說什么再有錢再富貴又如何，都沒有子嗣繼承香火，難道要自已兒子辛苦賺來的家產都便宜了他的三個庶弟嗎？p>p>這話說來可笑，明明自已就受夠了丈夫納妾的苦，等當上了婆婆卻立刻將這苦楚忘到九霄云外逼著兒子納妾給兒媳婦添堵。p>p>也對，自已相公的庶子是外人，可自已兒子的庶子就另當別論了，不管是哪個兒媳婦生的總歸是自已的孫子就行。p>p>這些老太太們呀，老了就只看中子嗣了，在她們眼里好像除了子嗣就再沒別的事了，也不管這偌大的家業是誰在打理。p>p>但子嗣是大，別說鄉下了，就是州府甚至京城里誰家主母生不出兒子也是會被下堂的，從自已娘親想方設法也要生下弟弟就知道，這是自古以來的千古疑難，沒得解。p>p>唉，要是可以不嫁人該多好啊，孟桔偷偷地想。p>p>“蓉兒，你別跟祖母計較，她老了想抱孫子也是人之常情，等你爹忙完了回來讓他自已去跟他娘說。”p>p>曹伯遠在將阿桃她們帶進來后已經離開了，故而此刻并不在場。面對娘親的安慰，曹蓉的心里并沒有得到寬慰，反而更是隱隱有些著急。p>p>見娘親桌上的賬本還翻開著，曹蓉心里一轉有了主意，“娘，孫記的酸棗糕今日是最后一爐了，我舅娘最喜歡吃這個了，我帶大姐姐和阿桔去買。”p>p>這么一說孟若水才想起來了，是啊，大嫂愛吃鎮上孫記的酸棗餅，很多人都愛吃，再不去估計買不到了。p>p>“快去吧，能買多少都買了，回頭讓老孫頭來店里結賬。”說完孟若水也有些懊惱，這陣子忙壞了，都忘了去孫記訂幾份了。p>p>過了今日，要再想吃孫記的酸棗糕就得等到九月南酸棗成熟才有的吃了。p>p>其實那時侯的南酸棗是新鮮的，味道更好，現在的都是去年的存貨，但架不住吃了這一回就得等大半年的時間，所以附近村鎮很多人都會趕來買。p>p>這不，等三姐妹來到孫記的時，已經沒有大排長龍的情景了，前面只有幾個人了，站在隊伍最前面的是一個穿著紺宇色錦袍長身玉立的男子。p>p>想來前面已經走了好幾撥買酸棗糕的人了。p>p>阿桃仔細看了看，顏色跟早上遇到那個打馬而過的人穿的一樣是紺宇色，離得近了還能看見這衣料上有暗紋，是竹葉的花紋。p>p>確實認不出那是什么料子，阿桃悄悄挪了挪位置，果然發現這暗紋在不通的角度光澤是不一樣的，她心說這人怕不就是早上那人吧。p>p>瞧這人背影十分挺拔儀態端方，個子還很高，感覺比大河哥還高好些，光看背影就知道不是普通人。p>p>這么名貴的料子尋常人家是不可能穿得起的，正要收回視線，卻見那人轉頭看來。p>p>那目光十分銳利，像是惱怒被人窺視一般，阿桃連忙低下頭又微微側身，轉去跟兩個妹妹交談。p>p>媽呀，好嚇人！即使沒有看清楚那人的長相，但就剛剛那一瞬間的目光交匯，也讓阿桃感覺像被燙傷一般不敢再窺探半分。p>p>本來盯著人家看就不禮貌，哪怕她只是想看清楚他衣服料子的織法。p>p>“大姐姐，不是我不想留你和阿桔在鎮上玩幾天，實在是我想舅舅和舅娘了，吃過晌午我們就回清溪村吧，好不好？”曹蓉拉著阿桃的手央求道。p>p>阿桃本來也沒有想著留在鎮上玩，驚蟄過后就要開始農忙了，雖然爹娘從不讓她們姐妹倆下地干活，但家里的家務總得幫上忙吧。p>p>但表妹這樣急切地想要跟自已回家，明顯是有問題的，阿桃連忙回握住曹蓉的手。p>p>“蓉兒，你告訴我，是不是你祖母又拿你撒氣了？”其實曹老太太會說什么什么阿桃都想到，但這畢竟是在外面，有些話還是不好說的。p>p>但阿桃不知道的是即便是壓低了聲音又說得這般隱晦，也架不住某人耳力甚佳，將身后三個姑娘的話聽得清清楚楚。p>p>“大姐姐，實不相瞞，我發現我爹不太對勁，我已經跟我娘說過兩次了，但她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我想去找舅娘，讓她給我娘提個醒。”p>p>曹蓉跟阿桃姐妹倆關系好不單單是因為有親緣關系性子也合得來，更是因為自已的娘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哥哥和嫂嫂，也就是她的舅舅和舅娘。p>p>每回遇到她娘訓她，她就愛往舅娘懷里鉆，舅娘最疼她是其一，其二就是她娘最聽舅娘的話。p>p>“姑父怎么不對勁？他在外面有私生子啦？”孟桔好奇地問，惹來自已姐姐和小表妹兩記眼刀。p>p>“閉嘴，什么混不吝的話都敢說，看我回去不告訴爹讓他罰你抄《千字文》”。p>p>“姐我錯了，你可別告訴爹。”孟桔最怕抄書了，連忙改口，又沖著曹蓉求饒，“蓉兒，你快幫我求求情，我掌嘴。”p>p>說著還真拿手去拍自已的嘴，可曹蓉卻拉住了她，神色晦暗，“大姐姐你別怪阿桔了，說不定她說的是真的呢？”p>p>“什么？”阿桃和孟桔通時驚呼，說完察覺到周圍投射過來的目光，又齊齊低頭壓低了聲音。p>p>“你說真的？”p>p>“不可能吧。”p>p>要說姑父對姑姑的好，那恐怕就連自家爹爹對娘親都趕不上，畢竟爹爹只有幾畝地一頭牛一頭驢，外加幾間青磚房。可曹姑父可是鎮上的首富，姑姑身上穿的戴的哪樣不是整個鎮上所有女人羨慕的尖貨？p>p>這還只是外在，內里姑父對姑姑噓寒問暖l貼入微言聽計從，這也都是大家看在眼里的呀。p>p>怎么突然就冒了個私生子出來？p>p>但話頭止于此，因為孫記家最后一鍋酸棗糕出爐了，大家爭相上前，卻被無情地告知賣光了。p>p>“這不是剛出鍋嗎？怎么就賣完了？”p>p>“是啊，一鍋至少有二十個呢。”p>p>排在阿桃前面的那三個人吵吵嚷嚷的，但孫老伯朝大家拱手致歉，“對不住各位了，這最后一鍋酸棗糕被這位公子包圓了，各位下半年再來哈，抱歉抱歉。”p>p>“怎么這樣啊？”p>p>“真是的，白排了這么久。”p>p>中間幾人悻悻地離開了，孟桔趕緊上前，可瞧著那一直站在最前面一聲不吭雙手背負的高大男子似乎不怎么好說話，想讓人家轉讓幾個酸棗糕的話就堵在了嘴里。p>p>曹蓉也走了過去，她跟老孫頭認識，想討份人情。p>p>“孫老伯，我舅娘最喜歡吃你家的酸棗糕，我們年年都光顧你好幾回呢，你就勻點給我們唄。”p>p>“喲，是曹姑娘啊，不是我不勻給你，你看這些都是這位客人付過錢的。”老孫頭說著看了眼還等著酸棗糕男子，言下之意要勻也是讓這位公子勻，我這兒確實沒有了。p>p>酸棗糕剛出爐，燙得很，須得稍等片刻才能放進牛皮紙里包起來，孟桔和曹蓉看著那男子都不敢作聲，二人齊齊回頭朝著并未上前的阿桃使眼色。p>p>姐姐快來呀，用你的美色讓他轉讓幾個酸棗糕給我們。p>p>無論是孟桔還是曹蓉都覺得此時只要她們的姐姐開口，那男子必定愿意轉讓，畢竟這么美的姑娘都主動開口了，你好意思拒絕嗎？p>p>但阿桃怎么好意思開口啊？別說是陌生人了，就是認識的，人家不主動說，她也沒臉去要啊，不可能的。p>p>她連忙朝著兩個妹妹搖頭，通時使眼色讓她們趕緊回來，可妹妹們也很想吃酸棗糕，孫記的酸棗糕沒人不愛吃的。p>p>那男子目不斜視地盯著鍋里的酸棗糕，對身旁兩個小姑娘和后面那個姑娘的眉眼官司絲毫不感興趣。p>p>直到老孫頭將兩包酸棗糕打包好恭敬地遞給男子，阿桃終于將兩人喊走了，不買酸棗糕可以買別的呀，瞧這兩個小丫頭嘴饞的樣子，真丟人。p>p>就在阿桃拉著兩個妹妹轉身之際，那男子也轉過身來，看著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的背影，他鳳眸微瞇，嘴角若有似無地勾了勾。p>p>一日之內遇見兩次，他不信那女子沒有認出他來，不過是故作矜持罷了。倒的確是個美人，就是膽子也太小了吧，都不讓人看。p>p>陸灼提著兩包酸棗糕往那三個女子走的方向走去，別誤會，他可不是跟蹤狂。p>p>只不過聽說這鎮上有家奇珍店，他娘最喜歡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了，他想去看看，看能不能淘到什么寶貝。p>p>不過也沒抱什么希望，一個鄉野小鎮上的奇珍店能有什么好東西，不過是順道去看一看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