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上拿著一個剛緩好的凍梨,“你喝多了,吃個凍梨解酒。”
孟月仙身上只穿著一件高領毛衣,酒勁兒還在的時候還不覺冷,現在清空了腸胃,小風一吹,一個哆嗦。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要不你去旁邊坐會兒,那有爐子,你把凍梨吃了再進去。”
孟月仙拿著冰涼的凍梨,跟在男人身后,進了旁邊的小屋。
屋里只有一個瓦數很低的小燈泡,照得里面昏黃一片。
里面是堆著的煤塊,一個小馬扎放在鐵爐子邊,就是全部。
男人讓出自己的凳子,從旁邊拿出兩塊磚頭,摞在一起,坐在上頭。
孟月仙咬了一口凍梨,酸甜冰爽的汁水瞬間充斥口腔,讓灼燒的腸胃立馬得到緩解。
“你是?”
孟月仙好奇男人的身份,但是也不難猜,男人跟女人長得一點不像,那不是兄妹自然就是夫妻。
“這是我媳婦兒開的。”
男人給鐵爐子里又填了兩個煤塊,用爐鉤子扒拉兩下,蓋上爐子蓋。
“你媳婦兒能干。”孟月仙知道女人與郝主任那般,可不是圖那男人歲數大、不洗澡,都是為了生活。
男人靦腆一笑,“她比我有能耐,廠里說停薪留職,我媳婦兒就直接說買斷,拿著錢開了這家店。”
這話也是實話,要不是有媳婦的果斷,他們現在可能吃飯都吃不起,冬天用的煤塊都燒不起。
家里還有一個孩子,四個老人。
這么多張嘴,靠什么養活?
天氣熱的時候他還去街口蹲著找活兒,可找活兒的人多得像螞蟻,大多數時間只是白白等上幾天,一分錢都賺不上。
好些工友妻離子散,嚴重的一家子上吊,能對付的就在街口熬日子,還有更多的在街口的窮鬼酒館里花上幾毛錢買上半斤散簍子,就著吃席順來的瓜子花生喝上一整天。
他現在的生活很幸福,他沒什么不知足的。
一開始見到那些男人對自家媳婦兒的不尊重,他也生氣,但是生氣也不敢在媳婦兒面前發作,只偷偷地生自己的氣,自己沒出息,靠媳婦兒養。
每天凌晨,見她吐得人事不知,他也心疼,可沒有盼頭的日子不就是這么熬出來的嘛。
孟月仙見他沉默,就想聊點別的。
“你們原來在什么廠上班?”
“紡織廠。”
“我要開個羽絨服廠,你們愿意來干不?”
孟月仙覺得對方要是說自己是什么電纜、鍋爐廠,她就不多這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