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磚,黛色的瓦,金黃色的銀杏樹葉,還有無色的風。
一點點旋轉落下的樹葉停在了院落的中央,抬頭是耀眼而平和的天空,淡淡的藍色環繞著些許淡薄的云霧,日色從云霧中投射出來。是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
眼前的人穿著厚重的漢服,層層疊疊又隆重的裝束,只不過絲毫看不出華貴,只是白色與白色的堆疊。男人閉目養神,蒼白的皮膚像是冰的顏色。
林蘭皺著眉頭,“你是誰?”
“琴?!甭曇舨怀鲆馔獾那謇洹?/p>
“這是哪?”林蘭暗暗后傾了身體,重心放在了靠后的右腳上。
男人緩緩睜開了眼,那是一雙沒有高光也沒有焦點的眼睛,好似看不見的失明者,“你的夢里?!?/p>
“夢?”林蘭對這個詞語莫名的害怕。
“嗯,是你的哀思喚我來的?!蹦腥松斐鲇沂?,白到幾乎透明的手緩緩抬起,似乎像是要按上林蘭的頭。
和琥珀要拉自己起身的手一樣,林蘭將眼神變得更加凌厲,平穩而快速地退后了一步。
男人的手落在半空中,手指才漸漸地收回,又沉沉地低垂。
“你到底是誰,要干什么?”林蘭壓著嗓子。
男人垂下眸子,“我叫做琴,以記憶為食。作為交換,我可以滿足你任何一件事。”
“我被你的哀思喚來……以為你會需要我幫你完成一件事?!鼻俟室忸D了頓,“我住在城東的東關舊巷子,你可以來找我。”
“任意一件事情?”林蘭重復道。
“嗯?!鼻冱c了點頭,隨后身子一點點變淡,夢境迅速的消失。
“那——”
林蘭空靈而微弱的聲音竟響徹整個夢境,而盡力地呼喊換來的只是徒然驚醒。
東關舊巷子,林蘭沉默地重復了一遍。
清晨,林蘭起身看了看因為昨天的急剎車而撞了頭的父親,額頭隱隱約約有些紅腫,一旁放著昨晚用過的冰袋。幸好只是虛驚一場。只是,林蘭無法忘記自己摘掉眼鏡時所看到的父母,而那樣的形態,和昨天那個被卷入貨運車的摩托司機極為相似。
林蘭抹了抹眼角滲出的眼淚,這大概就是溫瑜所說的,這雙眼睛的不利之處。林蘭沒有叫醒他們,去廚房輕手輕腳地做了早餐,熱了牛奶,泡了父親愛喝的燕麥。直到早起的鬧鈴響起,母親看到準備好的早餐,和穿戴整齊的林蘭,才笑著說道:“我們林蘭勤快了!”
有些羞愧地低下頭,林蘭想到自己曾經總是賴床不起,有起床氣了還要和父母頂嘴才肯起床,早飯有時候來不及了就草草吃幾口。
可是做著早飯的母親呢,永遠要早起半個小時,從溫暖的被窩里剛剛出來就要和水龍頭里冰涼的水打交道,還要叫起不懂事的自己。
“媽,今天我上完課要去一趟輔導班那邊。可能晚點回來?!?/p>
“好,是老師有什么事嗎?”
“嗯?!绷痔m含糊應道。
下了課已經是傍晚的六點半,林蘭借著收拾書包的由頭猶豫了五分鐘,走出校門的時候才向著東面走去。
東關距離學校并不是很遠,步行約十五分鐘就可以到達。華燈初上的小城有種別樣的風情,但是走到東關你會發現燈光逐漸減少,除過臨街的商戶還開著燈守候著顧客以外,就是黑漆漆的巷口了。
林蘭握緊了手里開著閃光燈的手機,前方的路愈來愈暗。林蘭記憶里的東關巷子大約有幾百米長,差不多是操場半圈的長度。
而她顯然已經走了一半的距離,卻還是看不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