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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兩份急批（第1頁）

p>靖康元年五月末軍器監衙門。p>p>范衍獨坐角案之旁，忙碌的審批一份份公事文書。p>p>軍器監隸屬工部，乃是大宋最為重要的軍械制造部門。p>p>設編判一人正四品，通判一人從四，監丞一人正七品，主簿數人、管當若干。p>p>別看范衍只是小小七品官，可在軍器監權能最重，也是最忙碌的差事。p>p>編判、通判有實權掌監察之權，監丞攬政務、總理制造出入庫存，位卑卻公事極重。p>p>說的通透一點，大官不管事，但出事了上頭就來找范衍的麻煩了。p>p>但范衍任軍器監監丞一職兩年有余卻沒有被找丁點麻煩，雖然名聲不好，但編判對其卻極其器重。p>p>原因無他，為稱職守政也。p>p>兩年來軍器監雖有事故發生，但從來沒有在職能上出現半點差池，得虧范衍年輕氣盛在這監丞職位上熬得住，這要是換個歲數大點的，早熬吐血了。p>p>所以歷任軍器監丞都由年輕氣壯者勝任，怕的就是政務繁忙把人給熬死了。p>p>范衍看著一份份文書，眉頭緊鎖心思沉重。p>p>前線宋軍要的軍械越來越多了，這說明前線戰事越加吃緊傷亡頗大。p>p>而這些調庫文書中，發往前線最多的是真定府種師中部，其次是長治的姚古部。p>p>這在范衍看來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種、姚二部兵力雄厚乃是救援太原的主力，要的多實屬正常。p>p>可汾州張孝純、青州曾孝序、南道總管張叔夜都在伸手向朝廷要軍備，這事可就值得深思了。p>p>而兵部、工部批給軍器監的條子也沒有蓋急批，這說明朝廷的意思并沒有太過在意，也可說朝廷對各州府已經起了戒心，在軍械調動上有拖延之意。p>p>范衍將青州調撥文書放回桌案上，深思之間，宋軍前線作戰布局已經在腦海中平鋪開來。p>p>當他看見有加急字樣卻沒有朝廷急批的青州調撥文書時，范衍心中不由嘆息，帝王戒心實屬正常，但趙桓也不看看現在是什么時侯。p>p>曾孝序的名聲范衍是知道的，老臣、忠臣，與蔡京不和才被外派州官。p>p>如此忠誠的老臣伸手向朝廷要軍備，不是危在旦夕，他怎么可能拉下一張老臉求著朝廷急調軍械。p>p>青州之上乃是濟南府，為黃河北岸重要的軍事重鎮，金軍此次進攻大宋分東西兩路，西路金軍久圍太原，東路金軍猛攻濟南。p>p>而趙桓遠座京師，前線雖有軍報進京卻不知前線戰況危急，濟南若是城破，青州便是阻擋東路金軍南下的最后屏障。p>p>趙桓戒心重，看到加急也只當曾孝序事多。p>p>可曾孝序身為權知青州軍州事，要比朝廷更清楚如今東線戰事有多吃緊，不是到了危急存亡時又怎會如此懇求朝廷。p>p>就在范衍深思熟慮之時，軍器監小吏碎步入衙，躬身敬道：“大人，月錢已經發下來了。”p>p>范離聽到小吏話語先是一愣，隨后緊鎖的眉頭總算舒展開了一些。p>p>這月的贓款總算到手了，月錢不是俸祿，是各州府官私營人賄賂六部的贓款，叫月錢也只不過是聽起來沒那么臟罷了。p>p>自宋金之戰爆發以來，多少人靠著戰爭發大財。p>p>而吏部、兵部、工部這些實權衙門可以說是從上到下貪的風生水起。p>p>而范衍都不必絞盡腦汁想著怎么去貪污，上面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p>p>各部老爺收大錢，按比例一級一級的往下配發，大到中書門下、樞密院、三司、三衙，下到六部尚書、員外郎，貪的是風生水起。p>p>誰人都貪沒有人是清白的，也就沒有人會去御前告狀。p>p>而范衍也不是什么君子，有錢不拿那是傻子，干什么不要錢？p>p>沒錢才叫寸步難行。p>p>“這月月錢有多少？”范衍拿起茶盞淺飲一口，眉頭微挑隨口問著。p>p>“大人，這月月錢足有三萬貫，請您過目……”小吏說著，碎步上前拿出一摞兌票放在了范衍案頭上。p>p>范衍雖然表面波瀾不驚，可心里卻是駭然。p>p>往日上頭發下來的月錢是層層剝皮，到他手上少時只有幾百貫，最多的時侯也不過千貫有余，怎個這月卻有足足三萬之多？p>p>范衍隨手拿起案頭上的兌票數了數張數，還真是一文不差足有三萬貫。p>p>“這月月錢不少，下面兄弟也沒少分吧？”范衍說笑著，暗問贓款的來頭。p>p>有些話不用放在明面上，有頭腦的人一聽便知上頭是什么意思。p>p>一下子多出這么大一塊肉，不是有人下了血本要辦急事，這贓款哪里可能分到他手里這么多。p>p>“哦，編判大人有過交代，真定戰事吃緊軍資耗費頗大，大人希望監丞多留意著點。”小吏心中了然，雖沒說月錢是哪來的，但也把要特殊照顧的地方說了出來。p>p>“種師中……”范衍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而案頭上撥給真定府的文書也被他拿了起來。p>p>軍帳八千頂、皮革一千、麻布五千匹，弓三千，弩一千，長短軍械一萬五，炮石車十……p>p>范衍看著如此龐大的軍資調動，心里想著種師中這是要擴軍吧。p>p>種師中部兵額三萬，一時間要了這么多軍資，看樣子是要打大仗了。p>p>到他范衍手里都有三萬貫之數，種師中這是下了血本。p>p>“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范衍看著如此龐大的軍資調動雖有些犯難，但也沒有推脫，接著又問起上頭還有沒有要照顧的人。p>p>“沒了。”小吏躬身回道。p>p>“下去吧。”范衍也沒有再多問，揮了揮袍袖便把小吏遣了下去。p>p>“來人”范衍又一聲呼喚，提筆在發往真定的調撥文書上批了一個急字。p>p>就當衙外走卒進來取批文時，范衍又拿起一道文書放在了案前，并按手讓走卒稍等。p>p>思緒片刻后，范衍又在發往青州的調撥文書上批了加急，并加蓋了公印。p>p>兩封文書批過后，范衍命走卒加急發下去吩咐盡快辦了。p>p>至于其他批文，范衍整理好后直接放在了案頭上。p>p>事有輕重緩急，軍器監制造的軍械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庫存沒有那么多，范衍也只能優先調撥。p>p>種師中部為中軍支柱，他要的軍資必須盡快辦。p>p>至于青州的軍械，若是朝廷知道了范衍違抗圣意急批軍械發往青州，最輕的也得擼了他的官職。p>p>可對于范衍來說，這些都無所吊謂。p>p>他都是要離開的人了，就是朝廷發現了秋后算賬他人早沒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