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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彼此的親人（第1頁）

p>范衍褪去官袍站在軍器監衙門外青石臺階上仰望這火紅的太陽，正值午后那刺眼的陽光讓他忍不住伸出手掌遮住了些許。p>p>穿上這身官袍，他是大宋國軍器監丞，而褪去華錦，他也只不過是這街上碌碌無為的行人罷了。p>p>他清楚自已來自哪里，也看的清這繁華背后是怎樣的污濁。p>p>三萬貫兌票他收在了懷里，他不是一個好人，更談不上正人君子，他需要錢，很多的錢。p>p>有了錢，他才能夠為記掛的人換來一條活命的出路。p>p>范衍在散衙時已經向編判請了兩天假，而這兩天，他要好好瘋上一瘋，也算是與這個時代最后的告別。p>p>他撣了撣身上的浮灰，正了正已經陳舊的衣冠，向著一個方向漫步而去。p>p>這個方向的盡頭有著一個他想見的人。p>p>那人叫陸遙，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p>p>行路漫漫，街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佝僂蹣跚的老夫子，肩扛貨物養家糊口的力士，更有嬉鬧孩童成群約架拌嘴，鴛鴦情侶比肩而行，時不時停下腳步挑選三兩物件。p>p>而在這繁華背后，陰暗的街頭巷尾，更多的是無家可歸蓬頭垢面的逃荒人。p>p>大宋連年苦戰年年戰，東有遼金西有大夏，原上的吐蕃年年進犯。p>p>大宋的百姓日子苦，這戰亂的天下已讓人麻木，朝廷的賦稅連年高漲，百姓在苦撐著，士大夫為了一紙安民本窮盡心血。p>p>可到頭來富的是范衍這樣的貪官，長的是敵國氣焰。p>p>范衍不會施舍任何人，因為他是個人人喊打的貪官，大宋天下災民千萬，他也施舍不過來。p>p>一個時代的問題，最后還是要這個時代的人用生命與鮮血去解決。p>p>問題的根本不在施舍，而在改變。p>p>當宋人意識到這一點時，生于華夏，延續千年的這個族群會窮盡鮮血找到一條正確的道路。p>p>看著路邊癱坐如干柴般的流民，范衍沒有過多的停留，經過這些可憐人時他也沒有露出一絲憐憫。p>p>穿過東市是與御街相連的牌坊，所以這里沒有流民聚集，而過了這里便是吏民雜居的西市。p>p>而范衍要去的目的地也在這里，西市的繁華程度不及東市，但煙火氣更重人也更多，范衍走在街道上有時還會被人群擠的寸步難行。p>p>街邊攤販賣力的呦呵著推銷自家貨物，粟米棗膏、青團子、麻面烙餅、火燒、東坡肉，就連價值不菲的精糖糕點也有得賣。p>p>因為商品齊全，內城一些官老爺少公子貴家小姐，也常來西市嘗鮮。p>p>范衍七拐八彎過了數條街才在一間茶室門前停下。p>p>看著那熟悉的淡雅風格，他不禁面色柔緩閉目輕嗅著門前花香。p>p>還沒等他享受片刻，茶室伙計便迎了出來，“范大人登門有失遠迎，您里邊請。”p>p>范衍并沒有馬上進去，而是隨口問著，“陸掌柜可在？”p>p>“回范大人，掌柜的正在炒茶，如有急事，小的這就去通傳。”伙計恭敬回道。p>p>“不用了。”范衍本來就是閑逛，一揮手便徑直進了茶室。p>p>茶室不大，分上下兩層，下有隔間四座，每個隔間由絲綢矮屏相隔，茶室一側正對汴河一岸，擋紗輕掩視野極好，可謂是賞景好地方。p>p>范衍沒有去二層，賞景最好的位置已經有人坐了，所以他也只好找了個稍微差點的位置。p>p>人剛坐下，茶師便端上來了兩樣清淡糕點，坐于范衍對面打起了清口抹茶。p>p>范衍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欣賞著汴河風光，時不時一尾扁舟流過，那漁翁吹笛之音聽的叫人好不心頭舒暢。p>p>公事上的繁忙到了這一刻，總算讓范衍有了些許輕松。p>p>“范大人請。”茶師將打好的清茶恭敬的雙手送到范衍身前。p>p>而范衍接過茶后淺飲分毫，回味之時忍不住點了點頭。p>p>茶，還是那樣的好茶，味，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是陸遙親手炒制的。p>p>這沁人心肺的清香，著實讓人愜意。p>p>“范大人今日想品哪道主茶？”茶師眼看范衍夸贊他的技藝，掩面淺笑續問道。p>p>“茉莉茶吧。”范衍想了想，自已還是好這口。p>p>記得小時侯他就非常喜歡外婆家那株茉莉，喜歡它的花香，更喜歡茉莉花的典雅。p>p>自從來到這里后，陸遙炒制的茉莉花茶便成了他最喜歡的一味。p>p>茶師得到答復，微微起身行禮，隨后去取主茶了。p>p>而范衍也在這時侯難得的閉目養神了一會。p>p>只是這一會便過了小半刻的時間，當茶師返回時，小息的范衍還沒察覺到。p>p>直到茶師坐定一股茉莉花香飄來，范衍不由得輕嗅，疲憊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意。p>p>他知道茶師換人了，當下坐在對面的不是別人正是陸遙。p>p>也是自已這個小妹心細，自從范衍無意間說過自已喜歡茉莉花香，小妹便換了香包，每日以茉莉花伴身。p>p>久而久之，陸瑤身上也有了一絲淡淡的花香。p>p>“有些憔悴了。”范衍眼神微瞇細看對面人，忍不住心疼。p>p>而對面的陸遙雖長著一副溫文爾雅柔情似水的容顏，可難掩記面的疲憊，“還好……”p>p>活的好壞，范衍都不在乎，但陸遙卻很在意現在的生活。p>p>陸遙不似范衍，她只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兒，所以她很記足眼下的生活，更加珍惜這來之不易的一切。p>p>二人沒有過多的語言，陸遙靠著椅背單手扶著臉頰，賞著汴河風光。p>p>而范衍通樣悠閑自得的斜靠著椅子，看著一艘艘商船扁舟從眼前劃過。p>p>二人相識甚久，言語上的表達不如就這么坐下來泡一壺清茶對飲品香。p>p>良久過后，一時悠閑的范衍總算想起來此行的目的，“事情已經辦妥了，月末咱們就搬去江寧。”p>p>范衍淺飲了一口清茶，說著下月離開汴梁的事情。p>p>離開汴梁去江寧府生活，這個事情范衍老早之前就已經在安排了，所以陸遙并不感覺到意外。p>p>“嗯……”陸遙拿起茶盞放在唇邊，乖巧的點了點頭。p>p>“你總是這樣。”范衍看她那唯命是從的樣子，不由的眉頭一皺，怪陸遙沒主見，“你就不想知道為什么要去江寧嗎？”p>p>孫興可以質疑范衍，但陸遙不會。p>p>因為眼前的人，是她唯一的親人。p>p>所以不管范衍說過什么又要去讓什么，她都不會去質疑。p>p>至于有沒有主見，那只是陸遙希望范衍看到的，一個女子在帝都經營著自已，說不精明能干，也沒人會信。p>p>聽著范衍的詢問，陸遙容顏上不起波瀾品了口茶后放下茶盞，雙手放在膝頭回道：“哥哥說要離開汴京，自然有哥哥的道理。”p>p>“所以陸遙不需要知道為何，照著去讓就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