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處……”大致上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朱華沁不由咋舌。原本雖只是一團亂麻,但加上范岳的敘述后,他便看出這些殺手和盛和這急就章的小人就是不同,不只行動之間頗具章法,還顯得很有計劃性,光從出手的地方便可看出其經驗老到,負傷下三丐理所當然的退處都伏下了機關,將他們漸漸逼往死處,逐步逐步地削弱對手的體力,最后才狠狠一擊。
若非三丐都是丐幫長老之尊,武功均是制造的機關都不忘淬毒,隨身刀刃上豈有易于之理?挨上這一刀,高典靜也不知傷勢如何,更不知是否中了毒,偏偏敵人毫不松手,薄刀已向后退的高典靜連攻數招,她連忙挺身護在師姐身前,長劍挽出了一球劍花,卻是專注防守,再不敢出手攻敵,連問都不敢分心問上高典靜一句。
見香馨如只顧防守,全沒出力攻敵的打算,面上滿是擔心師姐師妹狀況的惶急,全忘了要留下自己,心思都只在身后的師姐師妹身上,那刺客面上黑巾詭異的一皺,像是笑了一笑。
本來他之所以不顧傷勢,以挨了三女兩劍為代價,連番進迫下硬是迫得顏若夢長劍脫手,再集中全力轉攻來援的高典靜,殺得她狼狽退后,迫退了二女令香馨如只能專心防著他向二女繼續下手,再無進取之功,為的就是眼前此刻。
他把握住宮先加入戰局前的一點空隙,腳下發力彈起了身子,宮先趕到之時,他人已上了圍墻,只要再一發力便可遁入黑暗之中,眾人除了一身黑衣之外全沒看到他面容特征,只要換下衣物,混入人群之中,眾人便有通天只能也抓不到他了。
人還在半空中,黑衣人眼中突地泛起一線驚容,就好像算準了他會從哪兒逃離一般,黑暗中一聲尖嘯想起,仿佛是好幾個聲音化成了一根尖針,帶著呼呼風響,一直刺他腿腳而來:就在黑衣人腳尖剛點上圍墻的那剎那,那尖嘯聲也已到了腳邊,正是他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時刻,別說格擋閃避,就連歪一下身子也有所不能,他雖能撐著不叫一聲,卻仍在墻上硬生生的被打了下來,那擊中他小腿的尖嘯聲反彈到了半空,在夜風回蕩中嘯聲愈發凄厲。
方才雖是不顧負傷的與三女激戰,卻一直小心翼翼的護著腿腳無傷,就是為了逃走,沒想到竟是功虧一簣!
黑衣人才墜下地,宮先長劍已到,若非他閃得快,只怕已是長劍穿胸之禍,臂上卻免不了一道傷痕,薄利雙刀齊施,好不容易才把宮先迫退,可他背已靠上了墻角,退到了死處,左右一瞄都已沒了退路;加上就在此時朱華沁和顏君斗已趕了過來,朱華沁伸手拾起鐵蕭,拂了拂其上的灰塵,顏君斗則是奔到了高典靜身畔,兩人的眼睛卻沒有絲毫離開過刺客身上,而虎視眈眈的宮先立在數步之遙,手中長劍直指著黑衣人,眼見是再沒辦法逃出去了。
“高姑娘,沒事吧?”沒想到眾人合圍,先前怎么看這布置都像是可以毫發未傷的拿下敵人,可方才若非自己及時鐵蕭脫手而出,敵人早就逃之夭夭,朱華沁心下怒火之間,卻也不由怵然,此人武功雖說未必及得上自己,可無論出手時一往無前的氣魄、擾敵誘敵的手段、時機的把握都是上上之材,顯見江湖經驗豐富,方才交手雖短,現下細想之中卻不由心驚膽跳,若非對方內傷未愈,加上自己迫開暗器之后為了采最短距離迫敵,冒著危險趕到房中,隔窗卻見他已迫退二女,在宮先到達前已經上了墻,他連忙出手,若是稍稍慢上一點,人都早要逃得遠了。
“沒事,還好……那一刀沒傷到我,只是衣袖裂了一道……”與旁人一起走到宮先旁邊,監視著那已沒了逃脫機會的敵人,就著香馨如打起的火光,細看了看臂上,刀鋒過處雖是衣袖裂開了一道口子,破口之中卻是肌理瑩白,絲毫沒有傷損,只是衣袖的破口卻是染上了兩線墨光,那黝黑在鵝黃色的衣裳上頭格外顯眼。
直到看清楚了,高典靜才算松了口氣,在顏若夢的攙扶中差點沒軟了下來,方才那一刀來得狠厲,她雖是縮手夠快,臂上卻也感覺到了刀鋒之冷,直到現在火把下看的清楚,她才真能確定是一點傷都沒有,還真是名副其實的間不容發呢!
見高典靜臂上無傷,宮先和顏君斗陡地出手,抓住了高典靜衣袖,只聽得裂帛聲起,高典靜一雙衣袖已給扯破了,露出粉雕玉琢般的藕臂,在火把光下尤其膚光瑩瑩,兩人互望了一眼,看到的都是驚詫,顯然全沒想到對方也會出手。
可一旁的香馨如已怒叫出聲,長劍差點要遞了出去,而陡然受襲的高典靜則是羞得縮回了手去,人形一閃已躲到了香馨如身后,裸露的藕臂也不知該藏在哪里好,一臉不知所措,全然不知兩人為何撕她衣裳。顏若夢則是一邊扶著大師姐,一邊拼命的想讓二師姐靜下心來,聲音都不由尖了,“這個……宮兄和顏兄一定是有原因的啦……”
“請高姑娘原宥,在下也是不得已。”見高典靜與香馨如這般反應,顏若夢一雙眼亮閃閃地只盯著自己,偏生一起出手的宮先卻轉過頭去,一語不發,心想怎么這種解釋的事老跑到我頭上來;顏君斗嘆了口氣,心知若不解釋清楚,被誤解了可就難以收拾,“這人刀上染毒,也不知毒到了什么程度,幸好未曾見血,還是大幸……只是在下曾聽江湖故老傳言,武林毒宗莫過于四川唐門,其毒藥之致命處雖傳得沸沸揚揚,神得像是謠言一般,卻不能不多加防備。據說唐門里頭有種毒藥,即使沒有見血,只要沾到身上,甚至只要沾到衣裳上頭,其毒仍能致命,只是毒發沒有見血時那么快罷了。雖說這可能只是訛言,在下卻不敢不防,絕無……絕無見色起意之心,其間失禮處還請高姑娘原宥。等離了此處,在下自當賠還姑娘一件新衫……”
“原……原來如此……那就……那就多謝顏兄了……”瑩然如玉的藕臂也不知該怎么藏才是,羞得躲在香馨如身后再也不肯出來,高典靜只羞答答的應了一聲。
不過看丟到地上的那方衣袖,破口之處黑墨墨的極是怕人,就連原先真以為兩人不知怎地見色起意,竟對高典靜無禮的香馨如,即便胸中怒火未曾全消,但看到那衣上黑墨般的一道,火光之下竟是像個蜈蚣般蠢蠢欲動,令她心下也不由打鼓,不由退了兩步。那個傳言香馨如也曾聽說過,只是先前以為不過是以訛傳訛,加上唐門子弟近年來少入江湖,她到真的從沒想過自己竟有可能碰上,一時間也真罵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