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些許失誤,但就孩子的演出而言稱得上圓滿成功。時子棲在后臺卸妝,閉著眼思索皇后的結局。
劇本提到極刑,但參考國王的超絕戀愛腦性格,他十有八九會想方設法保全皇后,比如找到足以騙過鄰國國王的完美替身。
不過這樣一來,除非發動戰爭徹底剝奪鄰國話語權,否則他無法再光明正大地提供給愛人至高無上的地位,只能暫時隱瞞身份暗度陳倉,可瀕臨信任危機的國王又如何說服皇后盱尊降貴?
三次對話中的稱呼和態度變化都昭示了魔鏡從一開始就心懷不軌,他挑撥離間令皇后自斷手腳,步步陷入困境,最后不得不離開城堡。
不論從皇后與魔鏡的曖昧互動、白雪公主與吟游詩人的開放關系,還是疑問的完結詞來看,都充滿了不該存在于子供作的惡趣味與違和感。
演員們興奮地準備舉行慶功宴,顯眼包席付池不可能錯過這種熱鬧,沖在最前面,席付之選擇讓秋塵順便送自己一程。
車上除去司機有四人,聊天內容大多是秋塵對時子棲的贊詞,哪怕她演的惡毒反派,在他口中都好像比白雪公主還要迷人可愛。
小灰在旁邊表情微妙地聽了一路彩虹屁,席付之很懂事地沒有比較角色臺詞的復雜程度,時子棲已經困得只想打哈欠了,憋了半天被迫營業。
回到別墅,她和兩人道過,迅速洗澡入睡。
小灰卻沒能解脫,文化節結束后被打回原形,一如既往關在房間悶頭學習。
他寫著做不完的課題,指節磨出的薄繭被筆身擠壓得發紅腫痛。這種另類又陌生的感覺讓他很不適應,不知不覺心思飛到了別處。
他看向桌上的鏡子,里面清晰照出一張弱氣的臉,幾個月沒剪的頭發長到了下巴尖,劉海也細碎碎地蓋住一點顏色不同的雙眼,又癢又刺。
他拿過一張廢紙鋪在桌上,抽出筆筒里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剪短修齊,又變回方便舒適的妹妹頭。
時間已經超過零點,他把卷著頭發的廢紙扔進垃圾桶,收好課題,洗漱過后躺在床上。
長期疲乏的體力和腦力勞動令他幾乎沾枕就著,眼皮重得禁不起絲毫反抗,意識仿佛斷了片,恍惚間脫離肉體。
他機械勻速地邁進,四周幽暗陰冷,只作為“背景”這一概念進入視野,無限延伸的路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急躁,他加快步伐,漸漸跑了起來,好像后面有什么在追。
隨著時間過去,急躁又變成恐慌,雙腿突然失去知覺癱軟在地。
他以為是自己耗盡了精力,低頭卻發現膝蓋往下的大腿全部消失不見,漂亮的斷口血流如注,匯成一灘暗紅的水洼。
不知是腎上腺素分泌還是神經信號傳遞延遲,他甚至看著自己整條褲子被浸shi都沒感受到一點痛意,唯有視覺信息在通知他生命的倒計時。
想到這里,他驟然全身發冷,刺骨劇痛淹沒了大腦,幾乎無法思考,甚至產生一種幻覺,有人在偷偷鋸他已經不存在的小腿。
銹鈍的刀刃劃開肉色皮膚,粘連帶走顆粒狀的黃色脂肪,割裂白色韌帶和暗紅肌肉,再慢條斯理地來回凌遲骨頭。
一個個陌生的概念憑空進入混沌的腦海里,讓他更直白粗暴地感受著自己的消逝,宛如死亡不是解脫,是噩夢的開始。
“——”
發出無聲的求饒時,小灰發現自己渾身冷汗地躺在床上,心跳快得幾欲炸裂。
瞥了眼被窩里健康的雙腿,他厭煩地鉆了出來走出臥室。
小灰不是第一次做噩夢,但他仍舊無法習慣那種荒誕離奇的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