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拈風絮,錄成金石?!碧A稷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錢斌身上,“你如今在令君座下,凡事多向令君討教?!?/p>
話落,側首掃過姜灝,姜灝默契頷首。
“司空謬贊。”錢斌聞前八字,滿腔血液沸騰,乃司空贊他才情斐然,有柳絮才,金石藝,遂拱手抱拳,連番致謝。
全不見姜灝闔目嘆息。
本也是,從來智者常有而慧者稀稀。
廳堂中繼續宴起,武將飲酒論劍,文官題詩作賦,興榮至極。
藺稷前兩日因左臂愈合慢,又染風寒而突發心悸,至今未曾痊愈,需靜養。遂酒過三巡后,離席回去后院。
只在臨走之際悄言留話姜灝,“廷尉處已經尋死囚代之,九郎無親,有勞令君接一接他。”
姜灝自懂其意,當下與之同離宴席,備車前往。
藺稷怕病氣過給隋棠,影響她治眼疾的療效,近來除了晚上給她護手以外,其余時間都歇在了書房。這會自然也沒去長澤堂,只在望煙齋憑窗眺望。
望煙齋屬于□□宅院,但朝南有條小徑通往政事堂書房的后門,很是方便。往西三丈出了垂拱門則與九曲長廊相接,長廊盡頭再出垂拱門,便是長澤堂。
也就是從長澤堂至望煙齋一路都有檐廊遮頂,日光無懼,風雨可擋。
藺稷回望屋內陳設,榻座席案、筆墨書籍一應俱全。
滴漏聲響,即將午膳的時辰,藺稷轉身又望了片刻,朱甍碧瓦、飛檐翹角盡收眼底,唯一不見樓中人,定是在偏廳用膳。
若是病愈,他這會便能與她共膳了。
藺稷嘆了口氣,敲著依舊昏沉的額頭,回來書房歇息。
他還沒完全退燒,又陪了半日宴會,這會便有些精神不濟,捏著眉心盤腿坐在長案后,翻閱崔芳送來的關于隋棠的日常起居。自他病起,他還不曾看過。然細想,他中秋那日才發病,至今也就四五日,人好好的在他面前,不看也罷。
“殿下平素做些什么?”藺稷合上卷宗。
崔芳道,“殿下長日無事,又好飲食,便加膳打發時辰,午歇也加了時長。其余時辰要么在認路,要么默寫醫書?!?/p>
“能吃能睡——”藺稷撐著額頭,想象婦人長肉豐腴的樣子,定比清瘦撐不住衣衫好看,“她還默書?”
“是的?!贝薹蓟氐溃暗钕掠袃杀踞t書,還不曾研讀透。本是讓婢子幾個讀與她聽,但婢子們識字也不多,殿下試了兩回,恐我們讀錯壞事,便不再學習新的,只背書默寫?!?/p>
“她怎么寫?”藺稷暗自嘀咕,想起前世那份字跡歪扭的手書,眉間黯了黯,須臾卻笑道,“囑咐長澤堂收拾屋子的人,殿下寫過的書冊紙張莫丟棄,悄悄整理好,送我這來。”
“這、恐怕不行?!?/p>
藺稷蹙眉看崔芳。
“殿下不舍得浪費紙張,平素都是是以指在桌案書寫。”
藺稷聽后頷首,從袖中探出一個指頭,在桌案比劃。
“婢子瞧殿下對醫理很感興趣,最近兩回林醫官來診脈,殿下都會留他說會話,問一些草藥用途。只是林醫官時辰寶貴,需要在醫署照料,殿下便不好多留?!?/p>
正說著,林群過來了。
原是藺稷用藥的時辰到了,頭貼藥他已經用了五日,如今還未痊愈,便需要轉方重新配藥。
藺稷想著隋棠默書姿態,這會正在在桌案寫得認真,聞來人也不抬頭只伸手過去。林群只當他在思考事情,不敢過分打擾,直徑搭脈聽診。片刻后才啟口道他換藥再服五日若無虞,之后用七日安神培元湯便可大安,又言多修養云云……藺稷敷衍地點了兩下頭,忽似想到些什么,抬眸看向林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