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甚睡意?
裴蕓心下疑惑,可半個時辰前,他不還一副醉意朦朧的樣子,而今看起來,竟是一點(diǎn)醉意也無,看來先前都是裝的。
“今日除夕,兒臣想著與孩子們一道守歲,閑來無趣,便放爆竹取樂。”太子道。
李謹(jǐn)也已牽著諶兒快步過來,同慶貞帝施禮,“孫兒見過皇祖父。”
慶貞帝頷首,又將視線轉(zhuǎn)向剛學(xué)著兄長施了禮但很快呆愣地看著他的諶兒,諶兒眨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似很疑惑,才在承乾宮見過的皇祖父怎又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少頃,他向前走了兩步,驀然將雙手一攤,“拜年,壓祟錢……”
裴蕓登時驚了驚,他的確告訴諶兒,除夕那日,他行了禮拜了年,皇祖父就會給他壓祟錢,不想小家伙這么貪心,還以為今兒拜了兩回,就能拿兩次的。
她唯恐慶貞帝不虞,正欲解釋,卻聽?wèi)c貞帝驀然朗聲大笑,長臂一攬,將諶兒抱了起來。
“還是我們?nèi)鐑郝敾郏@年也不是白拜的,不過皇祖父身上沒有,給你旁的可好?”
說著,慶貞帝竟取下手中的紅瑪瑙扳指遞給了諶兒,又取下腰間一枚羊脂白玉的玉佩贈了李謹(jǐn),誰也沒偏著。
李長曄卻是蹙眉,拱手道:“父皇,這些物件貴重……”
“你莫要討嫌。”
慶貞帝打他開口,就知他要放什么屁,他最是不喜太子這副古板無趣的性子,“朕喜歡兩個孩子,想給他們便給他們。”
他頓了頓,也不知忽而想起什么,聲兒低了幾分。
“朕很久不曾同人一道守歲了,那時你大抵也才三哥兒這么大……”
裴蕓極少聽?wèi)c貞帝談及往事,若說太子像諶兒那么大的時候,慶貞帝恐還未坐上皇位,應(yīng)還只是個不受先帝重視的王爺,娶了當(dāng)時身為沈家庶女的先皇后,因一身武藝被一道圣旨派往風(fēng)沙漫天的西北邊陲鎮(zhèn)守。
裴蕓忍不住悄然瞥了太子一眼,可那時太子還小,當(dāng)不記得這些事吧。
慶貞帝并未久留,言罷放下諶兒,忽而深深看了裴蕓一眼,又面向太子笑道:“你比朕命好,看來朕給你挑選的這個太子妃沒有錯。”
他語氣里帶著幾分感慨,又道了句“你們繼續(xù)守,朕且先回去歇息了”,旋即折身往殿外而去。
裴蕓抬首看著慶貞帝離開的背影,在垂花門兩側(cè)的宮燈映照下被拉得極長,她一直覺得她這位公爹老當(dāng)益壯,精神矍鑠,然在這一刻卻驀然感受到了一股難言的孤寂與滄桑。
難不成,就是因此,慶貞帝才在前世這一年突然開始犯混。
這守歲的規(guī)矩,實(shí)則是要守到天亮的,可別說諶兒,謹(jǐn)兒也一樣熬不住,待到子時的擊柝聲響過,裴蕓便和去歲一樣,讓兩個孩子回去睡了。
她又命云硯云墨取了些碎銀分發(fā)給殿內(nèi)的宮人們,大過年的,給些賞賜也是應(yīng)該。
吩咐完,她折身回殿去,便見太子站在殿門外,裴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是又要回去了。
打御花園那日后,太子縱然再忙,也會盡量抽閑過來同她和孩子們一道用晚膳,但并不留宿,即便是合房日也不留,她清楚太子是不想迫著她做那事,總也得讓她心甘情愿。
她幾步上前,見太子薄唇微張,在他出聲前快他一步,伸手勾住了他的手指,嫣然一笑,“殿下不進(jìn)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