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對自己的事怎么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縣主嗔怪了一句,才詳細與他說道,“因為此次興學,不僅顧玄章要來臨安府學任教席,太學還多了直取入仕的名額。這對你來說,可都是絕好的機會。憑你的才學,這一年再跟著顧玄章好好精進自身,那這入仕為官的名額,除了落在你頭上,也不會再有旁人了……”
縣主說得興致勃勃,容玠卻仍是一臉寡淡,甚至對著亭外的日光樹影、滿塘芙蕖看出了神。
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縣主的話音戛然而止,又盯著他半晌才嘆了口氣,勸道,“玠兒,你的心思為何就不能放在功名利祿上?”
“容府如此富貴顯赫,何需我再錦上添花?”
容玠堪堪收回視線,平靜地望向縣主,黑眸沉如深河,“我想去汴京,想要入朝,為的是什么,母親難道還不清楚嗎?”
縣主臉色變得不大好,“事到如今,你還要繼續(xù)查當年那樁案子?你是忘了自己險些墜崖而亡的教訓?若非你當時執(zhí)意帶著那丁未明入京,路上又怎會遇到什么山匪流寇?你該知道,他們分明就是沖著丁未明去的……”
“正因為知道,才更要查。”
容玠神色淡淡,卻如薄冰下涌動的暗流,“指使山匪攔截我的人,想必就是當年的幕后之人。未做虧心事,又怎會怕區(qū)區(qū)一個丁未明?”
“可丁未明如今已經(jīng)不知下落!”
“我能找到他一次,便能找到他到臨安府學做教席的同一日,蘇妙漪的書肆也開了業(yè)。
好幾年沒有招牌的店面,如今終于掛上了一塊檀木漆金的牌匾。牌匾上不再是蘇積玉古樸拙正的“蘇氏書鋪”四個字,而變成了灑脫飄逸的三個大字——“知微堂”。
“姑姑,我們開的不是書鋪么?為什么要叫知微堂?”
蘇安安一邊問,一邊眨也不眨地盯著墻上的桃木劍,貪玩的渴望幾乎要從眼里溢出來。
江淼懶散地靠在柜臺后的躺椅上,耷拉著眼看書,“見微知著,臻于至善。你姑姑野心倒是不小。”
蘇積玉站在書肆外頭,望著“知微堂”三個字長嘆了口氣。
其實從前在婁縣時,書肆的生意基本就已經(jīng)全權(quán)交給了蘇妙漪。可婁縣地方小,人閑嘴雜,蘇妙漪做事的風格又百無禁忌,蘇積玉為了維護她女兒家的名聲,便還掛名做著惡人。
如今到了臨安,“知微堂”三個字掛上去,蘇積玉就知道,蘇妙漪是連表面功夫也不愿做了。這一次,她是要真正地開一家屬于她的書肆。
書肆吸引去了。
隨著書肆外的喧嚷聲驟然響了起來,蘇妙漪興沖沖地回了書肆,招呼道,“顧玄章到了!”
除了對什么都沒興趣的江淼,蘇積玉和蘇安安都跟著湊到門口,三人倚著門框朝外看。
顧玄章是當朝大儒,不管是讀書還是不讀書的,都聽過他的名號。所以今日整條街上都擠滿了來一睹真容的人。
府學門口也站滿了穿著天青色襤衫的學子,不過比起街道兩側(cè)前遮后擁的人群,他們顯然是有序地排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