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門前,晚風裹挾著一絲初冬的寒意,吹在高振云那張瞬間失了血色的臉上,卻遠不及他心里的冰冷。
他死死盯著那輛消失在胡同口的黑色轎車,車里皮埃爾漠然的側影,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燙在他引以為傲的自尊上。
完了。
這個念頭如同一道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響。
他窮盡半生心血,動用所有海外關系,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通往巔峰的輝煌舞臺,就在他最志得意滿的時刻,被人從地基處,輕輕一抽,轟然倒塌。
“爺爺,您別急,我們……我們進去問問!那個葉凡,他肯定是用什么下三濫的手段騙了皮埃爾!”高宇還抱著最后一絲幻想,他無法接受自己從云端跌落的事實。
“啪!”
又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高振云這一巴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打得高宇一個趔趄,嘴角都滲出了血絲。
“騙?蠢貨!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高振云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是我們,從頭到尾,都在自欺欺人!是我們把垃圾當寶貝,還想賣給全世界!人家拿出真東西來了,你管這叫騙?”
他一把推開高宇,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瘋狂和不甘?!叭レo心齋!我倒要親眼看看,他葉凡,到底憑什么!”
靜心齋的院門,虛掩著。
當高振云帶著高健、高宇父子,以及幾個面色不善的保鏢闖進來時,院內的歡慶氣氛瞬間凝固。
秦武第一時間站了起來,高大的身軀像一堵墻,擋在了眾人面前,眼神不善地盯著來人。
李麻子則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半步,抄起一條板凳,隨時準備動手。
院內的幾位大人物,吳建國、齊老、榮老,只是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繼續慢條斯理地品著茶,仿佛闖進來的不是京城曾經的豪門,而是幾只嗡嗡亂叫的蒼蠅。
這種無視,比任何直接的羞辱,都更讓人難堪。
高振云的目光像毒蛇一樣,越過秦武,死死鎖定了院中那個悠閑品茶的年輕人。
葉凡甚至沒有站起來,他只是抬了抬眼皮,將手中的茶杯放下,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問鄰居吃了沒:“高老先生,這么晚了,大駕光臨,有何貴干?王府飯店的慶功宴,結束了?”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準地插進了高振云的心窩。
慶功宴?
現在成了天大的笑話!
“葉凡!”高振云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顫抖,“你到底耍了什么花樣?”
“花樣?”葉凡笑了,他站起身,緩步走到那張擺放著《錦鯉抄》的長案前,輕輕撫摸著那光滑的紫檀木盒,仿佛在欣賞一件心愛的玩具,“高老,我只是請幾位朋友,來品鑒一下我們‘雪’字號的第一件作品而已。倒是您,斥巨資,請洋人,在王府飯店搞出那么大的陣仗,那才叫花樣百出,令人佩服。”
高宇指著葉凡,色厲內荏地吼道:“你少得意!不就是一件破繡品嗎?能值幾個錢?我們‘東方神韻’,那是要銷往全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