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念的身子猛地一僵,那雙淚眼之中,除了恐懼,還多了一絲被看穿的絕望。
她沒有回答,只是將頭埋得更低,瘦弱的肩膀劇烈地抽搐著,像一株在狂風暴雨中,隨時可能折斷的野草。
趙酒鬼明白了。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三十年的日思夜想。
三十年的酒醉沉淪。
三十年的悔恨交加。
他以為,上天終于可憐他,把女兒還給了他。
他以為,他的人生,終于可以圓滿了。
到頭來,卻是一場笑話。
一場由他最大的仇人,親手編織的,用他血脈至親做餌的,天大的笑話。
那顆剛剛被親情暖熱的心,在這一瞬間,寸寸成冰。
比三十年前,那場冰冷的大火,還要冷。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嘶啞,蒼涼,充滿了無盡的自嘲和悲涼。
他笑著,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沒有再看跪在地上的女兒一眼。
他一步一步,走出了房門。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又像是拖著千斤重的鐐銬。
那挺直了才沒幾天的脊梁,又一次,無可奈何地,彎了下去。
門外,葉凡靜靜地站著,看著他失魂落魄地從自己身邊走過,沒有阻攔,也沒有說話。
他只是用眼神,示意等在不遠處的秦武,跟上去。
趙酒鬼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徑直走向了廚房。
他像一個夢游的人,熟練地,從一個最隱蔽的柜子底下,摸出了一個小小的,扁平的酒壺。
那是他戒酒之后,藏起來的。
他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