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螢雙眼赤紅,從牙縫里迸發出一聲飽含著滔天殺意的怒吼,驚得許有霜慌忙伸手將她按坐下來。在這玄陽宗,她們人微言輕,稍有不慎便會落得個尸骨無存的下場,她再也不想重蹈一年前那場血流成河的慘劇了。
“沒用的…”許有霜搖了搖頭,聲音輕得沒有任何情緒。她雖不知那南仙君與趙螢之間有著怎樣的淵源,但這些年親眼見過的死亡早已磨平了她所有棱角,她再也沒有反抗的力氣了。
人人艷羨的玄陽宗仙境,于她而言不過是一座鑲著金邊的無間煉獄。曾幾何時,她也擁有過自由的光陰。入宗前,她跟著一位云游四方心懷灑脫的散修師父,雖日子清苦,卻能在月下練劍,在溪邊悟道,是真正貼近大道自然的逍遙。
可命運偏在她剛筑基成功那年拐了個殘忍的彎,師父在一場莫名的秘境風波中離奇失蹤,只留她一人在這血雨腥風中倉惶逃命。
她輾轉來到玄陽宗,懷著對仙門大宗的敬仰,拜入那看起來仙風道骨的宋青林門下。她天真地以為,這是命運的眷顧,是苦難之后的光明開始。直到…
那天也是這樣一個透著詭異的寧靜下午,她被宋青林領著走向那個山洞。那洞口滲出的氣息令她非常不適,她剛想開口問詢,卻被一聲急切的呼喚打斷。
“許師妹!”
她循聲抬頭望去,是平日待她有些冷淡的程師姐。那位程師姐借口有事,幾乎是拽著帶走了她。確認四下無人后,程師姐才強忍著顫抖,將一個毛骨悚然的秘密和盤托出。
宋青林不止奸yin女弟子吸食修為,更喜愛以折磨為樂的凌虐,他對每個看上的女弟子都下了禁制任他擺布,稍有反抗便會被他毫不留情地扼殺。
那人表面仙風道骨,實則心狠手辣心思歹毒。曾有弟子狀告到其他長老那里去,最后不是外派任務中不明不白地失蹤,便是在不久后離奇地意外身亡。
被他折磨的女弟子,或多或少都被迫在恐懼與絕望中默默忍受。只有那位程師姐,她不顧一切地反抗,即便渾身傷痕累累,也不放過任何一絲逃脫的可能。
那宋青林修煉的是靠采補吸食靈力增長修為的邪功,因此某天,在他功法被反噬而身體幾近虛脫時,程師姐敏銳地抓住時機。她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帶領大家欲殊死反殺,卻最終因力量懸殊不敵,被宋青林殘忍地虐殺至死。
那場慘劇是怎樣收場的,許有霜不記得了。只是每次回想起來,好像眼前全是紅彤彤的一片。程師姐,還有許多她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師姐師妹。她們遍體鱗傷,卻還踉蹌著搖晃著,拼命御著法器朝宋青林揮去。一個身影在血泊中倒下,另一個便嘶吼著咬著牙站起,如飛蛾撲火,直到燃燒殆盡。
疼痛和絕望的眼淚,如潮水般不斷占據著許有霜的身軀,她們的反抗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毫無意義。她被那場血色煉獄徹底磨滅了意志,如同一具被抽離了靈魂的空殼,渾渾噩噩地漂浮在這無邊的人間地獄之中。
撞見趙螢那次,她躲在巨石后面,沒由來的像是看到了當初的自己,幾乎是本能地叫出了聲。在被宋青林凌虐的這一年,她的身體早已是油盡燈枯。她知道,自己終將踏上程師姐的路。
那日她返回山洞,以為等待她的,必是一場變本加厲的瘋狂虐待。但宋青林卻只是草草鞭打幾下,胡亂地采補完便神色急躁地疾馳而去,隨后便投入到不為人知的忙碌中。直到今日,才突然想起她,繼而被帶到那里。
“師姐你…被下了禁制對吧?”膽敢那般肆無忌憚地行下惡事,不就是靠著這些個下作手段嗎?趙螢咬牙切齒,恨不能立馬手刃那狗賊!
可許有霜卻只是低頭沉默,或者說,這沉默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