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天牢里冰冷的石墻不同,聽竹苑的“墻”,是由無處不在的眼睛構成的。這里的一切都安靜、規律,足以將任何銳氣都消磨殆盡。
石桌上,那盤棋局依舊靜靜地擺在那里,黑白子犬牙交錯,殺機暗藏。這是靖親王留下的戰場,也是他無聲的試探。
“小姐,您都看這盤棋看了三天了,不悶嗎?”春桃將一碟新切的瓜果放在桌上,小聲地嘀咕道,“我看那個老王爺就是故意的,把我們關在這里,好吃好喝地供著,卻什么都不說,簡直比打我們一頓還難受。”
沈琉璃沒有回答,只是伸出纖細的手指,捻起一枚白子,懸在棋盤上方,久久沒有落下。
“他在等。”君北玄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他在等外面的那盤棋,下出一個結果。”
“外面的棋?”
“沒錯。”君北玄的聲音里,帶上了幾分凝重,“大皇子李裕,絕不會就這么善罷甘休。他現在必然在想盡一切辦法,為你羅織新的罪名。而你那位好表哥,三皇子李琰,也同樣在為你奔走。靖親王這個老狐貍,他誰也不幫,他只是在等,看你們雙方,誰能先遞給他一把,足以一刀斃命的刀。”
君北玄的分析,一針見血。
沈琉璃知道,自己現在最缺的,便是來自外界的消息。她就像一個被蒙住了眼睛的棋手,根本不知道對手下一步棋會落在何處。
就在此時,院門外傳來了秦姑姑的聲音。
“沈小姐,有位故人前來探望。”
沈琉璃的心,猛地一跳。
故人?
只見秦姑姑側身讓開,一個身著青布長衫的中年男人,提著一個食盒,低著頭走了進來。
是忠叔!
“忠叔!”春桃第一個驚喜地叫出了聲。
忠叔抬起頭,看到自家小姐和春桃安然無恙,也露出了幾分欣慰的神情。
“小姐,春桃姑娘。”他躬身行禮,將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上,“老奴聽聞小姐在王府里受了委屈,特意讓家里的廚子,做了幾樣您平日里愛吃的小菜送來。”
秦姑姑看了一眼食盒,又看了看忠叔,臉上露出了幾分為難的神情:“沈管家有心了,只是王爺有令,聽竹苑內的一切用度,皆由王府供給。外來的食物,按規矩是不能……”
“姑姑,”沈琉璃適時地開了口,她走到秦姑姑身邊,從手腕上褪下了一支成色極佳的玉鐲,不由分說地塞進了她的手里,“不過是些家常小菜,解解饞罷了,并非什么金貴之物。忠叔是我看著長大的老人,一片忠心,我實在不忍拂了他的意。還望姑姑,看在琉璃的面子上,通融一二。”
秦姑姑掂了掂手中那分量不輕的玉鐲,臉上的為難之色,立刻變成了溫和的笑容。
“沈小姐說的這是哪里話。”她將玉鐲收入袖中,笑道,“既然是沈管家的一片心意,老奴又豈有不允之理。你們主仆敘舊,老奴便不在此處打擾了。”
說完,她便極有眼色地退了出去,還順手關上了院門。
“小姐!”忠叔看著秦姑姑離去的背影,壓低聲音,急切地說道,“您怎么能……”
“無妨。”沈琉璃擺了擺手,“這座囚籠,看似密不透風,實則處處都是可以用錢來收買的縫隙。忠叔,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
忠叔的臉色,立刻變得無比凝重。
他將食盒的夾層打開,從里面取出了一封用油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密信。
“小姐,您看完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