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沉默了幾秒,然后是軍靴踩在地板上的聲音,一步一步往門口去。
貝米豎著耳朵聽,心里數著他的腳步,一步、兩步這個死心眼真的要走!
氣得抓起另一個枕頭砸過去,正好砸在剛要關上的門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季延禮你王八蛋!”她只敢沖著門口小聲喊。
隨后,她光著腳跑到窗前,掀開窗簾一角往外看。
月光下,他筆挺的背影已經穿過操場,腳步又快又穩,跟平時檢閱部隊一個樣。
走到圍墻拐角了,季延禮突然回頭往這里的窗口望了一眼,嚇得她趕緊放下窗簾。
“哼。”
貝米這一覺睡得很踏實,等醒來陽光已經明晃晃地曬到床尾了,拿起床頭的小鬧鐘一看,都快十一點了。
她趕緊爬起來洗漱,對著小鏡子把睡得翹起來的頭發壓平,又往臉上撲了點涼水。
鏡子里的姑娘臉睡得紅撲撲的,眼神惺忪,活像只剛醒盹的小貓。
隨后,她扎了個馬尾,換上件淺綠色的確良襯衫,抓起飯盒就往食堂走。
食堂門口人頭攢動,居然看見面點房的陸師傅帶著幾個炊事兵在排隊。
貝米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陸師傅,你們怎么回來了?”
“演習提前結束啦,”陸師傅嗓門洪亮,引得旁邊幾桌人都往這邊看,“藍方那幫小子厲害,半夜摸到紅方指揮部,一鍋端了。”
貝米的心一下子提溜起來,小聲問:“那季團長是哪邊的?”
還沒等陸師傅開口,旁邊的小石頭就蹦起來:“貝米姐,季團長當然是藍方的,他可神了,半夜帶著偵察連繞了十多里山路。”
小石頭手舞足蹈地比劃著,活像親眼看見了似的。
一聽到這,貝米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翹,心里那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正要拉著小石頭去另一邊排隊打飯,陸師傅又叫住她:“丫頭,工錢得等后勤部核算完,我給你寄家里去。”
“不急不急,”貝米擺擺手,“您先忙您的。”她心里那點高興勁兒還沒散呢,工錢早一天晚一點算什么。
打好飯,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小石頭扒拉著碗里的紅燒肉,吃得噴香。
貝米拿起筷子,視線無意掃到了對面,結果梁成玉和幾個醫療隊的人也在那邊坐著。
她撇撇嘴,也懶得理她們,低頭專心對付自己碗里的粉條饅頭。
剛吃了沒兩口,就聽見那個圓臉護士拔高了聲音,帶著刺兒,斜斜地飄了過來:“這人吶,就得心里有桿秤,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該待在哪塊地界兒,不然吶,鬧出笑話來,自己丟人不說,還惹人嫌。”
貝米筷子一頓,粉條停在嘴邊。
這指桑罵槐的,是說誰呢?
她裝作沒聽見,繼續夾起一筷子粉條,慢條斯理地送進嘴里,細嚼慢咽。
那圓臉護士見貝米沒反應,像是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更來勁兒了:“哎喲,怎么不說話,這是心虛了還是被戳中痛處了?”
這下,連旁邊幾桌的人都隱隱約約朝這邊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