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塊沉重的黑布,沉沉壓在京都上空。
華燈初上,林羽的居所卻透著一股與周遭熱鬧格格不入的沉悶。
林羽推開房門時,腳步虛浮,一身月白錦袍沾了些夜露,更顯疲憊。
今日朝堂上的情景還在眼前——他力推的減賦疏剛一提出,就被幾位世家出身的大臣群起而攻之,有人說他蠱惑圣聽,更有人暗指他借新政結黨營私,那些明槍暗箭,比冬日的寒風還要刺骨。
他攥緊的拳頭松開又握緊,指腹上還留著與通僚爭執時掐出的紅痕。
剛卸下外袍,就見蘇然從內室走出來。
他也一臉倦容,眼窩帶著淡淡的青黑,藏青色的常服袖口卷著,露出的手腕上還有一道淺淺的紅印——那是方才與南洋商人爭執時,被對方的袖口蹭到的。
今日談判徹底破裂,對方臨時加價三成,還揚言要斷絕所有合作,多年的商路眼看就要斷在自已手里。
兩人在客廳碰面,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桌上的茶早已涼透,像他們此刻的心情。
“你回來了。”蘇然先開了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林羽沒接話,目光落在他身上,那日清風茶樓的畫面突然撞進腦海。
積壓了數日的煩躁與猜疑,像被點燃的炸藥,瞬間炸開。
“我不回來,怎知你又去跟哪位柳東家談生意了?”他的聲音帶著刻意壓制的冰冷,每個字都像淬了冰。
蘇然一愣,隨即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本就糟糕的心情頓時被怒火點燃:“柳東家是蜀中織坊的少東家,我們談的是蜀錦外銷的生意,光明正大!”
他上前一步,眼中記是通紅的血絲,“總好過某些人為了仕途,對著專權的老狐貍搖尾乞憐,連骨氣都不要了!”
“你說什么?”林羽猛地抬頭,胸口劇烈起伏,“我與王大人周旋,是為了讓減賦疏能通過,是為了讓百姓少繳些苛捐雜稅!在你眼里,就只是搖尾乞憐?”
“那我與柳東家談生意,就是關系不清不楚?”
蘇然冷笑一聲,淚水卻不受控制地涌上來,“你聽到幾句流言,看到一個畫面,就認定我負了你?林羽,你何曾對我有過半分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