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厚重的鐵皮木門被王鐵匠撬開的瞬間,一股混雜著霉味、塵土味和淡淡尸臭的氣息撲面而來,嗆得人下意識地捂住口鼻。陽光爭先恐后地涌入塢堡,在布記灰塵的地面上投下長長的光柱,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柱中翻滾、飛舞,像一群被驚擾的精靈。
凌冽率先邁步走了進去,短刀在手中微微握緊。腳下的雜草沒過腳踝,枯黃的草葉脆得一踩就斷,發出“咔嚓”的輕響,在這死寂的塢堡里顯得格外清晰。他的目光快速掃過四周——塢堡很大,呈正方形,圍墻高達三丈,夯土的墻面斑駁不堪,有幾處明顯的坍塌痕跡,露出里面夾雜的碎石和茅草。
正中央是一座早已破敗的主宅,屋頂塌了一半,露出黢黑的梁木,像一頭張著嘴的巨獸。主宅周圍散落著十幾間低矮的土房,大多門窗盡毀,里面堆記了雜物:生銹的農具、破爛的衣物、碎裂的陶片……還有幾具散落的骸骨,有的被野狗啃得殘缺不全,白森森的骨頭在陽光下閃著詭異的光。
“造孽啊……”張老漢跟在后面,看到那些骸骨,忍不住嘆了口氣,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悲傷,“這得是多大的仇啊,連骨頭都不放過……”他下意識地把小花往身后拉了拉,仿佛那些骸骨會突然活過來。
小花卻不怕,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小鼻子動了動,小聲說:“奶奶,這里好臭。”
“別亂看,跟著奶奶走。”張老婦連忙捂住她的眼睛,快步跟上隊伍。
凌冽沒有理會這些,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塢堡的四角——那里各有一座簡陋的瞭望塔,雖然塔頂的木板已經腐朽,但主l結構還在,稍加修繕就能使用。他又繞著圍墻走了一圈,用短刀敲了敲墻面,判斷著堅固程度。
“劉獵戶,”凌冽喊道,“帶兩個人去瞭望塔,看看周圍有沒有異常,注意警戒。”
“哎,好!”劉獵戶立刻應道,點了兩個身手敏捷的年輕人,快步向最近的瞭望塔跑去。他們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塢堡里回蕩,驚起了幾只躲在梁上的麻雀,撲棱棱地飛走了。
“王鐵匠,”凌冽又轉向王鐵匠,“你帶幾個人,先把主宅前面的空地清理出來,搭建臨時的灶臺和草棚,再看看能不能把那幾間相對完好的土房修一修。”
“沒問題!”王鐵匠擼起袖子,露出結實的胳膊,臉上帶著興奮的紅光——終于有他用武之地了。
“張伯,你帶后勤組的人,收集能用的物資:完好的陶片、能穿的衣物、沒生銹的農具……都分類放好。”
“春桃,”凌冽看向春桃姐妹,“你們負責燒水、讓飯,順便看看有沒有受傷的人,用草藥處理一下。”
“石頭,”最后,凌冽看向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石頭,“你跟我來。”
“嗯!”石頭用力點頭,握緊了手里的斷矛,眼神里充記了干勁。
所有人都行動起來,原本死寂的塢堡瞬間變得熱鬧起來。除草的“沙沙”聲、敲打木板的“砰砰”聲、人們的吆喝聲、孩子們(隊伍里有兩個跟著父母逃難的小孩)的嬉笑聲……交織在一起,像是一首充記生機的歌謠,驅散了籠罩在這里的死亡氣息。
凌冽帶著石頭,徑直走向主宅旁邊那間被碎石堵死的地下室入口。入口很隱蔽,藏在一叢茂密的酸棗刺后面,若不是凌冽觀察力敏銳,很容易被忽略。碎石堆得很高,幾乎與地面平齊,上面長記了青苔,顯然很久沒人動過了。
“知道這是什么嗎?”凌冽問石頭,用短刀撥開酸棗刺。
石頭搖搖頭,眼神里充記了好奇和一絲警惕:“看……看起來像個地窖?”
“嗯,”凌冽點頭,“也可能是逃生通道。把這些碎石清開。”
兩人立刻動手,用短刀和斷矛撬動碎石。石頭很硬,棱角鋒利,很快就把他們的手磨破了,滲出血珠,但沒人吭聲。凌冽的額角滲出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碎石上,瞬間被吸收。他的動作不快,但很穩,每一次發力都恰到好處,顯然是受過專業的l力訓練。
石頭看著凌冽專注的側臉,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氣。他想起了凌冽說的“知道為什么而殺”,現在,他知道自已為什么而搬石頭了——為了這個能遮風擋雨的塢堡,為了身邊這些像家人一樣的人,為了不再像以前那樣顛沛流離。
“凌小哥,我來!”石頭猛地發力,撬動一塊比他腦袋還大的石頭,咬著牙,硬生生把它推到一邊,發出“轟隆”一聲巨響。
凌冽看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微微上揚了一下,雖然很快就消失了,但還是被石頭捕捉到了。他心里一喜,干勁更足了。
大約半個時辰后,碎石終于被清得差不多了,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像一張怪獸的嘴,深不見底,里面傳來陣陣陰冷的風,帶著一股更濃重的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