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塘村的秋霜結得越來越厚,清晨推開房門,地上能踩出“咯吱”的脆響。炎娃蹲在院墻外的老槐樹下,手里攥著根玄鐵樹枝,正費力地在地上畫圈——這是太乙師父教的靜心咒,說畫記一百個圈就能壓住火氣,可他畫到第五十個,地上的圈就被手心冒出的熱氣烤成了焦黑的痕跡,連泥土都硬邦邦地翹了起來。
“炎娃,吃早飯了!”殷小花的聲音從院里傳來,帶著小心翼翼的溫柔。自從上次海邊失控被申老邪算計,炎娃就變得沉默了許多,整天要么蹲在樹下畫圈,要么盯著大海發呆,連最愛吃的玄鐵餅都沒了胃口。
炎娃磨磨蹭蹭地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土。褲腿上還留著上次失控時被火燒出的小洞,像個永遠的提醒——他果然是魔丸,稍微不注意就會闖禍,難怪村里的人都怕他。
剛走進院子,就聽見村口傳來一陣喧嘩,夾雜著孩子們的哭鬧和大人的呵斥。炎娃好奇地探頭望去,只見王小虎的娘正叉著腰站在老槐樹下,指著自家屋頂破口大罵:“哪個天殺的把我家屋頂燒了個洞?肯定是那個災星干的!除了他,誰還能把瓦片燒穿?”
“娘,不是我……”炎娃下意識地想解釋,可聲音剛出口就被淹沒在人群的議論里。
“我就說不能留著魔丸在村里,遲早要出事!”
“上次燒了王小虎的風箏,這次燒屋頂,下次是不是要燒全村?”
“李鐵柱,你們家必須給個說法!不然我們就把他趕走!”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憤怒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炎娃身上。他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脖子上的乾坤圈開始發燙——屋頂不是他燒的,昨晚他一直在家里睡覺,連院門都沒出!
“吵什么?”李鐵柱扛著鋤頭從田里回來,看見這陣仗,把鋤頭往地上一杵,“我兒子昨晚在家,沒出門,你們憑啥冤枉他?”
“沒出門?那誰燒了我家屋頂?”王小虎的娘跳著腳喊,“除了他這小火球,還有誰能把瓦片燒出黑窟窿?”
“說不定是你家自已電路老化,或者被雷劈了!”殷小花也走出來,把炎娃護在身后,“炎娃雖然能燒,但從不亂燒別人家東西!”
“護短!就是護短!”村民們不依不饒,有人撿起地上的石頭,對著李家院子就扔了過來,“把災星交出來!不然我們不客氣了!”
石頭“哐當”砸在院墻上,濺起的碎片差點打到炎娃。炎娃看著那些憤怒的臉,聽著“災星”“怪物”的罵聲,心里的火氣像被點燃的干柴,“噌”地就上來了!
“我不是災星!我沒燒屋頂!”他忍不住大喊,手心的火苗“呼”地竄起半尺高,把旁邊的柴火堆燎得冒起黑煙。
“快看!他又要放火了!”村民們嚇得往后退,尖叫聲此起彼伏。
“炎娃!冷靜!”李鐵柱趕緊抱住他,用自已的身l擋住他的手,“別沖動,爹相信你!”
殷小花趕緊提來水桶,把柴火堆的火澆滅,可村民們已經認定是炎娃干的,吵得更兇了。最后,還是村長拄著拐杖過來,敲了敲地面:“都安靜!這事沒證據,不能隨便冤枉孩子。但炎娃確實危險,李鐵柱,你們還是把他看緊點,別讓他到處亂跑,省得再出事。”
村長的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李鐵柱的爭辯。他看著村民們半信半疑的眼神,看著兒子通紅的眼睛,無奈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看好他的。”
村民們漸漸散去,可那些指責的話卻像釘子一樣釘在炎娃心里。他掙脫李鐵柱的懷抱,跑進柴房,“哐當”一聲鎖上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為什么沒人相信他?為什么他怎么讓都不對?他努力控制火氣,幫王奶奶挑水(雖然把水桶燒漏了),幫張爺爺曬谷(雖然把谷子烤焦了一點),可大家還是只記得他燒了什么,不記得他想幫什么。
“炎娃……”殷小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哽咽,“娘給你拿了玄鐵餅,出來吃點吧?”
“我不餓!”炎娃喊道,聲音悶悶的,“你們都別管我,我就是災星,就該待在柴房里!”
門外安靜了一會兒,傳來殷小花低低的哭聲,還有李鐵柱嘆氣的聲音。炎娃捂住耳朵,把頭埋在膝蓋里——他不想讓爹娘難過,可他更不想被人指著鼻子罵災星。
從那天起,炎娃被關在了家里,不能隨便出門。李鐵柱把柴房收拾出來,給炎娃當“活動室”,里面放了些木柴和農具,讓他沒事劈柴玩,既能練力氣,又能發泄火氣。
可關得住人,關不住外面的流言蜚語。村里的孩子路過李家院子,都會對著柴房喊“火刺猬”“小怪物”;大人們看見李鐵柱和殷小花,也會繞道走,像躲瘟疫一樣。
炎娃每天在柴房里劈柴,把木柴劈得整整齊齊,又堆起來,再劈散。手心的火苗時大時小,有時侯控制不住,就會把木柴燒成黑炭,他就趕緊用沙子埋起來,怕爹娘看見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