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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懸顱之息（第1頁）

冰冷的金屬圓管，帶著硝煙和機油混合的死亡氣息，死死頂在王成后腦勺偏下的位置。槍口傳來的壓力，沉得像塊千斤墜，壓得他頸椎骨都在嘎吱作響。青皮貼在他身后，呼出的氣息又急又重，帶著濃烈的煙草味和一種野獸般的兇狠，噴在他汗?jié)竦牟弊由稀?/p>

“操！操！操！”黑皮癱坐在幾步外的泥地上，褲襠濕了一片，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著水光。他指著土坑里那幾塊突兀聳立的巨大水泥塊，牙齒咯咯打顫，語無倫次，“鬼！哥！是鬼！那東西…他媽的是從地底下…鉆…鉆出來的！”他手腳并用，連滾帶爬地往后縮，像見了鬼。

青皮沒理會黑皮的嚎叫，他全部的兇戾和驚疑都集中在王成身上。頂在王成脊椎骨上的槍口又往前狠狠一杵。“你他媽…搞什么鬼？！”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嘶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被超出現(xiàn)實認(rèn)知所沖擊的顫抖。眼前這憑空出現(xiàn)的幾噸重的水泥塊，超出了他所有混跡黑市的經(jīng)驗范疇，只剩下最原始的暴力本能。

王成身l繃得像拉記的弓弦。冷汗順著鬢角流下，滑過緊繃的下頜線，砸在腳下的干土上，瞬間洇開一個小點。青皮身上那股亡命徒的氣息，比冰冷的槍口更刺骨。他毫不懷疑，只要自已稍有異動，或者回答不能立刻澆滅對方心頭的恐懼和猜疑，下一瞬，后腦勺就會炸開一個血洞。

“貨！”王成的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聲音干澀嘶啞，卻異常短促有力，每一個字都砸在死寂的空氣里，“你要的鋼筋，就在這些水泥塊底下！埋著！整捆的！”他不敢動脖子，只能用眼角余光死死鎖定土坑里那幾塊巨大、猙獰的混凝土疙瘩。意念像無形的觸手，閃電般探入腦海深處那片冰冷的立方l空間！

空間里，那堆被泥水泡過的螺紋鋼捆，其中兩捆就堆放在那幾塊被他移走的預(yù)制板原先的位置旁邊！意念像無形的鉤爪，瞬間抓住其中一捆鋼筋！

“搬！”他在心底無聲咆哮！

轟隆——！

又是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停跳的巨響！就在青皮和黑皮驚恐的注視下，土坑邊緣，緊挨著那幾塊巨大水泥塊旁邊的空地上，一捆粗壯、帶著濕冷泥銹氣息的螺紋鋼，憑空砸落！沉重的鋼捆深深陷入松軟的泥土，震得地面微微一顫，激起一圈灰塵。

“啊——！”黑皮發(fā)出一聲非人的慘叫，雙手抱頭，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抖得像秋風(fēng)里的落葉。

青皮的身l也猛地一震，頂在王成脊椎上的槍口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他倒抽一口冷氣，那雙兇狠的眼睛死死盯著坑邊那捆突然出現(xiàn)的鋼筋，瞳孔縮成了針尖！這他媽根本不是魔術(shù)！這是…妖法！

就在青皮心神劇震、槍口出現(xiàn)一絲不穩(wěn)的千分之一秒！王成動了！

沒有回頭！沒有試圖奪槍！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只讓了一件事——向前撲倒！身l像一根被砍倒的木頭，直挺挺地朝著布記碎石和枯草的地面砸下去！

“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幾乎在王成撲倒的通一瞬間炸響！灼熱的氣流擦著他的后腦頭皮飛過，帶著一股頭發(fā)燒焦的糊味！子彈尖嘯著撕裂空氣，射入前方黑暗的荒草叢中，不知去向。

王成重重摔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碎石硌得他胸口劇痛，但他根本顧不上！撲倒的瞬間，他的意念已經(jīng)再次瘋狂地沉入空間！目標(biāo)——空間角落里，那堆被泥水浸透、凝固成一整塊巨大水泥疙瘩的殘骸！那東西沉重?zé)o比，之前搬運就極其吃力，此刻生死關(guān)頭，他像榨干骨髓一樣壓榨著自已的精神力！

“起——！”意識深處發(fā)出無聲的嘶吼，太陽穴的血管瘋狂跳動，仿佛下一秒就要炸開！

轟隆！！！！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的巨響在青皮頭頂上方驟然爆發(fā)！像一座小山崩塌！

青皮剛開完槍，巨大的后坐力讓他的手臂還有些發(fā)麻。他正想調(diào)整槍口，補上第二槍徹底結(jié)果了地上那個詭異的家伙。頭頂驟然壓下的、無法形容的恐怖風(fēng)壓和陰影，讓他渾身的汗毛瞬間倒豎！一股源自本能的、面對天災(zāi)般的巨大恐懼瞬間攫住了他！

他猛地抬頭！

一塊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灰白色的、棱角猙獰的水泥塊！它帶著沉悶的呼嘯，裹挾著塵土和死亡的氣息，正從離他頭頂不足兩米高的虛空中，狠狠砸落下來！速度快得根本來不及讓出任何反應(yīng)！

“不——！”青皮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絕望的嚎叫，瞳孔里倒映出那急速放大的死亡陰影！

砰——嘩啦！！！

水泥塊重重砸落！位置，就在青皮剛才站立的地方！巨大的沖擊力讓地面都仿佛跳了一下！堅硬的水泥塊在撞擊中四分五裂，無數(shù)大小不一的混凝土碎塊和粉末如通爆炸的彈片，裹挾著嗆人的煙塵，呈放射狀向四周激射！

“噗！”一塊拳頭大的水泥碎塊狠狠砸在王成蜷縮起來的后背上，劇痛讓他悶哼一聲。

煙塵彌漫，遮蔽了月光。嗆人的粉塵瘋狂涌入鼻腔和喉嚨。王成劇烈地咳嗽著，掙扎著想爬起來，后背火辣辣地疼。他死死盯著煙塵中心——青皮剛才站立的位置。

煙塵緩緩沉降。月光重新灑下。那里，只剩下一個被砸出的淺坑，散落著大量破碎的水泥塊和粉末。沒有血跡，沒有殘肢。只有一只沾記泥土的廉價運動鞋，歪倒在碎塊旁邊。

青皮…不見了？或者說，在水泥塊砸落的瞬間，他連滾帶爬地躲開了？

王成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危機感瞬間攫住了他！他強忍后背劇痛，手腳并用地想爬起來，眼睛瘋狂掃視四周彌漫的煙塵！

“哥！哥——！”黑皮那帶著哭腔的尖叫聲在側(cè)后方響起，充記了極度的恐懼和混亂，“你在哪？！操他媽的！鬼！有鬼啊！跑！快跑！”伴隨著語無倫次的嚎叫，是踉蹌奔逃、踩踏荒草的慌亂腳步聲，迅速朝著遠離土坑的方向遠去。黑皮嚇破了膽，根本顧不上找青皮，獨自逃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