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們帶著記足和淫笑走了。小英昌口屯兒沉浸在一片哀嚎中。
自從省城淪陷以來小英昌口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鬼子掃蕩。
樹春媽因為驚嚇、悲哀和“跑反”的勞累病倒了。
早上天還沒亮,樹春爹就給樹春兒綁好半布袋子的糧食馱到了驢背上,對她說:“要走小路,盡量避著人,換了錢去抓完藥就趕緊回來!”
去城里的路上總有鬼子掃蕩,大人的身形不好隱藏,各家只好叫孩子獨自進城。
樹春兒不住的點頭。這是頭一次,爹讓她自已進城,以前她都是跟著爹一起去的。
樹春爹憂慮的看著樹春說:“爹知道我二丫頭識路的本領,遇事千萬要沉住氣,那三十六計,你用哪一計都能行。”
就是那個上上計總也沒用上,樹春兒有些遺憾。
小英昌口離小縣城二三十里地,盡管有河有嶺,她算計天黑前咋也能回來了。
牽著家里唯一的黑毛驢,樹春兒用布褡褳蓋在糧袋上,又裝了一些大醬瓶子,打算用來賣錢。
臨走前,樹春爹還給她頭上扣上了一頂瓜皮小帽。
一個小小的人兒,還沒有驢高。她抬起胳膊,輕輕的捋了捋黑驢的鬃毛,貼了貼驢臉,然后拍拍驢屁股,兩個邁步朝大門走去。
剛出大門,就聽樹春爹扯著嗓子喊:“二丫頭,遇事沉住氣!記得爹教你的那些計啊!”
“二丫頭,你聽到沒有啊?”
背對著越來越遠的院門,樹春兒鼻子有些酸。她仰仰頭,晃了晃,心說:“可不能讓爹看到哭鼻子的慫樣!”
于是,她又朝驢背拍了一巴掌!很快走出了屯兒。
看見東天邊泛亮的時侯,她已經牽著驢走出了十多里了。
感覺有點累,又不能停下來。樹春拉著驢走到一塊大石頭前站上去,抬起腿,想到驢背上坐一會兒。
剛抬起腿,就感覺肩膀頭被什么拍了一下。心里一激靈:這個時間這條道,應該不會有狼吧。
小鬼子滾出去了,紅胡子現在不敢出山。樹春兒想了想,膽子又大了起來。
她從褡褳里掏出一袋子爹給她裝的生石灰,打算把這一袋子都甩過去,然后來個金蟬脫殼,鉆進溝里緊密的樹毛子里。
就在她把手伸進褡褳的時侯,后面響起了一個和氣的聲音:“小兄弟,別害怕!我們是八路軍,問道兒的。”
樹春兒松了一口氣,心說:這一回三十六計的上上計,又沒使成。
不免有些慶幸!
轉回頭,她看到了一支長長的隊伍。十幾個兵抬著好幾個擔架,有些重傷員還發出隱忍的哼哼聲。
她納悶兒這么大的動靜自已怎么就沒察覺呢?
原來這個隊伍剛出岔道,這個岔道隱藏在長記灌木和樹叢的山溝里,人不露面,誰也看不到。
那個隊長模樣的人看樹春兒平靜下來了,就又說:“小兄弟,我們想去三道溝,迷路了,你知道去三道溝怎么走嗎?”
當然知道!樹春心想,爹經常帶她到三道溝他老表家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