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浸透落霞林時,青嵐剛收了羽翅,打算化出人形回山腰的洞府。她踩著記地碎銀似的月光往前走,指尖還凝著淡淡的青芒——那是青鳥族與生俱來的風系術法,此刻卻因傍晚的委屈,連微光都透著蔫蔫的意態。
忽然,一陣急促的破風聲劃破寂靜,伴隨著術法相撞的悶響。青嵐猛地停步,只見東側林間閃過幾道黑影,玄色衣袍的少年被數道灰影追殺,他指尖凝著銀白狐火,卻因左膝淌血,術法虛浮不穩,踉蹌著撞在古樹上。
“墨淵,你逃不掉的!”為首的灰狼化為人形,灰袍上沾著血跡,利爪般的指尖凝著土系術法,“交出狐族秘寶,還能留你全尸!”
那被喚作墨淵的少年抬起頭,銀發凌亂地貼在汗濕的額角,琥珀色的瞳孔淬著冷光,左膝的玄色衣袍早已被血浸透,隱隱能看到皮肉外翻的爪痕。他是狐貍族群的領主,今夜巡查邊界時遭狼族設伏,一路廝殺到落霞林,已是強弩之末。
眼看灰狼的土刺就要刺穿墨淵的后背,青嵐幾乎是本能地抬手,指尖的青芒驟然化作半透明的風墻,擋在墨淵身前。“砰”的一聲,土刺撞在風墻上,碎成漫天光點。
“誰?”狼族齊齊回頭,見是個青衣少女,身后還隱約露著半截青羽翅,眼底頓時燃起兇光,“哪來的小妖精,敢管我狼族的事?”
青嵐站在墨淵身前,掌心的風墻仍在微微震顫。她在天界見慣了明爭暗斗,卻從未見過這般直白的血腥追殺。“落霞林是蒼淵爺爺的地界,”她的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你們敢在這里傷人?”
話音未落,整片落霞林忽然起了異動。古槐樹的影子在月光下急劇拉長,蒼淵化出的老者虛影浮在半空,袖口的槐葉無風自動,樹紋里的微光瞬間化作漫天螢火,帶著萬萬年的妖力威壓籠罩下來。
“落霞林的規矩,忘了?”蒼淵的聲音沉如古鐘,地面驟然裂開數道縫隙,粗壯的樹根破土而出,在狼族腳邊織成密網,泛著幽光的樹刺直指他們咽喉,“傷我林中客者,斷筋折脈,永禁林外?!?/p>
狼族首領臉色驟變。誰不知落霞林的老槐樹是活了萬萬年的古妖,術法深不可測,連天界都要敬三分?他咬著牙低吼:“撤!”一群狼妖瞬間化作獸形,夾著尾巴竄出了落霞林。
危機散去,青嵐的風墻“啪”地碎了,她腿一軟差點栽倒,被身后伸出的手輕輕扶住。墨淵不知何時站了起來,扶著她的手臂微微用力,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來,帶著淡淡的血腥氣,卻意外地讓人安心。
“多謝姑娘?!蹦珳Y的聲音沙啞,銀發下的狐耳還沒完全收起,微微泛紅,“在下墨淵,敢問姑娘芳名?”
青嵐抬頭,撞進他琥珀色的瞳孔里。月光落在他蒼白的側臉,能看到下頜線緊繃的弧度,左膝的血跡還在緩緩滲出。她忽然想起自已傍晚掉的眼淚,臉頰微微發燙:“我叫青嵐?!?/p>
蒼淵的虛影笑了笑,指尖的微光落在墨淵的傷口上,草木清香混著治愈術法漫開:“青嵐,扶他到我根下歇著吧。落霞林今夜留他?!?/p>
青嵐點點頭,扶著墨淵往老槐樹走去。墨淵的l重壓在她肩上,不算重,卻讓她心里莫名安定。她能感覺到他藏在袖中的尾巴尖輕輕掃過她的手腕,毛茸茸的,帶著狐貍特有的暖意。
老槐樹的根須早已織成柔軟的草墊,青嵐從袖中摸出蒼淵給的止血草藥,剛要遞過去,卻見墨淵正盯著她發間的青羽飾發呆。“怎么了?”她下意識摸了摸發飾。
墨淵回過神,耳尖更紅了:“沒什么……只是覺得,姑娘的名字和羽飾很配,像落霞林的晨嵐。”
青嵐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夸她,不是比較,不是敷衍,而是純粹的稱贊。她低頭看著掌心的草藥,忽然覺得落霞林的夜色,比天界的星河溫柔多了。
蒼淵的葉子在頭頂沙沙作響,月光透過葉隙灑下來,落在相扶的兩人身上,像為這場初遇,籠上了一層朦朧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