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國寺的事情結束了,皇上便起身回宮去了。
目送著浩浩蕩蕩的儀仗消失在凈國寺山道的盡頭,直至最后隱沒在蔥郁林木之后,裴昭才終于可以長長地、深深地舒一口氣。
凈國寺的案子,前前后后半月有余,情節跌宕起伏,變幻莫測,危機四伏。
連日來所有的緊張、焦慮、驚恐與疲憊,都隨著裴昭一次次呼吸間的吐納,緩緩排出體外,消散在微涼的晚風中。
緊繃的神經驟然松弛,身體深處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虛脫感,裴昭只覺得腳下輕飄飄的。
如果此時有一個枕頭,她幾乎躺下就能睡著。
蕭崎靜靜地站在她身后半步之遙,目光落在她單薄卻挺直的背影上。
夕陽的余暉為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發絲在微風中輕輕拂動。
看著她卸下重擔后那片刻的松懈,蕭崎深邃的眼眸中,翻涌起一絲復雜的情緒。
有對眼前這個女子堅忍不拔的敬佩,更有一種為她感到的驕傲的情緒。
起初他只當她不過是比尋常女子稍微多了一點本事,可經過這幾次案子,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小瞧她了。
她,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強大。
裴昭毫無形象地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仿佛要將所有積壓的疲憊都從骨頭縫里擠出去。
她轉過身,剛想活動一下僵硬的脖頸,目光卻猝不及防地對上了蕭崎那雙正凝視著自己的眼睛。
她的動作瞬間僵住,臉上掠過一絲不自在,“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
蕭崎神色如常,聲音低沉平穩,“我看我自己的夫人,有什么不妥嗎?”
他依舊這樣的理直氣壯,裴昭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你。”
她隨即想起什么,眉頭微蹙,“對了,剛才在殿上,有件事我忘了問秦晚。”
“什么事?”
裴昭眼中帶著思索,“‘佛目無珠,當墮無間’,這八個字倒還能理解,可那朵血色的蓮花……究竟是什么意思?”
蕭崎略一沉吟,說道:“或許,只是想用佛門信物,沾染上血腥,讓人印象更深刻吧。”
裴昭思考了片刻,雖然覺得這個解釋似乎說得通,但心底仍有一絲疑慮盤旋不去。
她遲疑地點了點頭,“倒也有道理,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