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昊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最大的沖突來了。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技術路線之爭,而是上升到了思想、路線甚至關乎國家科技發展戰略的層面。王副司長這種人,在前世的各個時期都屢見不鮮。他們并非沒有道理,但他們忽略了一個最根本的問題:核心技術,是國之重器,是永遠買不來的。
“李總工,部里最終的決定是?”鄭昊問道。
李偉業總工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沒有最終決定。爭論非常激烈。最后,上級領導給了我們一個機會,也是一個難題。一個月后,將在香山飯店召開一個技術論證擴大會議。屆時,不僅有部委領導,還會有來自全國各相關院所的專家。我們項目組,必須在會上,拿出一個可行的、能夠追趕世界水平的‘下一代’方案。如果我們能說服大多數專家,項目就能繼續。如果不能”
他沒有說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如果不能,他們這個凝聚了無數心血的項目組,可能會被就地解散。他們用搭積木方法造出來的cpu,將真的成為一個昂貴的玩具,被封存在歷史的陳列館里。
一時間,整個實驗室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一個月的時間,拿出一個能追趕世界水平的方案?這簡直是天方夜譚。他們連真正的集成電路是什么樣子,都只在資料上見過。沒有設備,沒有工藝,沒有材料,甚至沒有一個清晰的思路。這就像要求一個剛學會怎么用磚頭蓋平房的工匠,在一個月內,設計出摩天大樓的建造圖紙。
“這這怎么可能?”小張喃喃自語,眼神里充滿了絕望。
“那個王副司長,就是想看我們出丑!他就是想讓他的引進方案通過!”孫宇憤憤不平地說。
鄭昊沒有說話,他低著頭,大腦在飛速運轉。他知道,這是一個巨大的危機,但同時,也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機遇。如果能頂住這次壓力,獲得國家層面的支持,他們就能從“土法煉鋼”,真正走上“正規化煉鋼”的道路。
放棄?絕不可能。他穿越而來,不是為了在歷史的關鍵節點上,選擇退縮和放棄的。
他想起了前世那些被“卡脖子”的錐心之痛,想起了那些在高科技領域,中國人走過的每一步彎路和付出的巨大代價。歷史給了他一個機會,站在這個上,他必須做點什么。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逐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看到的是迷茫、是不甘、是憤怒,但唯獨沒有放棄。這些中國最樸實、最堅韌的科研工作者,他們的骨子里,就刻著“不信邪”三個字。
“李總工,林教授,”鄭昊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有一種讓人心安的力量,“一個月的時間,夠了。”
所有人都猛地看向他,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不解。
鄭昊站起身,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筆。他沒有去畫復雜的電路圖,而是寫下了兩個大字:
“設計”和“制造”。
“王副司長說我們是沙灘上建城堡,沒錯。因為我們只有設計的圖紙,卻沒有制造城堡的磚塊和水泥。”鄭昊的聲音在安靜的實驗室里回響,“但是,他搞錯了一點。沒有圖紙,給你再多的磚塊水泥,你也只能蓋出一堆亂石。而只要我們手里有最先進的圖紙,我們就知道需要什么樣的磚塊,需要什么樣的水泥,我們就能想辦法,自己去燒制!”
他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我們現在,就要做兩件事。第一,設計出我們自己的,真正意義上的集成電路cpu的圖紙,也就是它的完整架構和邏輯版圖!第二,拿出一套切實可行的方案,告訴他們,我們如何一步一步地,從無到有,制造我們自己的城堡!”
“一個月,我們設計大腦,也規劃出造出大腦的工廠!我們要在會議上,告訴所有人,我們中國人,不僅能搭積木,更能從最基礎的沙子開始,造出自己的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