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烏云遮蓋著陽光。
董晴曦的車停在巷子口,她和明毓一同望著泥濘的小路。
不穿著上衣的男人罵罵咧咧地躲著雨。
兩邊是夏暖冬涼的板房,很難想象在繁華的京城還有人住在這里。
幾道閃電過后,沒有傘的陸忱拎著一袋子的藥淋著雨出現了。
陸忱不是那種不會照顧自己的人,沒傘的孩子都知道跑回家,而他卻如行尸走肉一般,緩慢地走,發呆地走。
明毓恨不得現在就沖下車給她送把傘,而董晴曦的聲音在這時響了起來。
“他的工作是保密性質的,但可以肯定這些年應該是為國家工作的。他是半年前回來的,國家給他安排了房子和工作,但他都沒要。”
明毓知道,陸忱不敢要。
他不敢有任何好東西。
一旦有任何好東西都會被他的父母榨取。
當年上高中的費用是他自己沒日沒夜打工攢下來的。
上大學以后,他父母三番兩次地來學校找他要錢,整個學校都知道他有一對不體面的父母。
一旦讓他父母知道他在京城有了房有了穩定工作,那對父母也一定會千方百計地想著怎么從他身上撈好處。
這些事明毓沒跟任何人說過。
她希望每個人看到陸忱,都能被他的才華和人品吸引,而不是被他脆弱的那一面而同情。
董晴曦知道這些事以后,也感慨了一句:“那他還真的挺不容易的。”
原本她以為陸忱再次見到明毓會想要舊情復燃,但現在她理解了陸忱什么都沒說的理由。
在他心里,也一定覺得明毓跟傅斯年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明毓,我們去看看他吧。”
明毓擦掉眼淚,點點頭。
這會兒雨越下越大,兩個女人出現在這個破敗小巷的消息不一會兒就傳遍了附近。
陸忱的住處靠里面一點,董晴曦和明毓過去的時候,經過好幾道門好幾道窗,幾乎里面的人都在看她們。
到了陸忱的住處門口,門沒上鎖,明毓推開門,狹小的房子里有什么一覽無余。
雖然不富裕,但陸忱收拾得很利落,干凈得一塵不染。
他側躺蜷縮在單人床上,背對著門口,有人進來時他都沒有發覺。
此時陸忱頭疼得難受,吃了止痛藥也沒用。
他捂著腦袋,心里想著只要疼過這一陣就行了。
這些年都是這么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