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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薪火（第1頁）

建安十三年，赤壁的烽火燃到潁川時，李鑫的藥鋪已經成了方圓百里的“活招牌”。不僅有百姓求醫，連路過的商旅、信使，甚至是零星的散兵，都會來這里討碗藥、歇個腳。

后院的藥田擴了又擴，李鑫收了三個徒弟——一個是當年官渡戰場上斷了腿的老兵，傷好后不愿再從軍，執意跟著他學醫術；一個是逃難來的孤女，爹娘死于兵禍，手里卻攥著半本祖傳的藥書；還有一個，竟是當年被他救治過的袁軍小兵，如今改了姓氏，安心在藥鋪打雜學醫。

“師父，聽說曹軍在赤壁打了敗仗？”最小的徒弟阿竹一邊晾曬著艾草，一邊好奇地問。這些年時局動蕩，孩子們聽著各種戰事長大，對遠方的勝負總有種懵懂的關心。

李鑫正在研磨藥材，聞言動作頓了頓。前幾日有信使路過，說曹軍被周瑜火燒連營，損失慘重，不少傷兵正往回退。

“勝敗乃兵家常事。”他把磨好的藥粉裝進瓷瓶，“我們讓郎中的，管不了勝負，只能管好手里的藥。”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一群穿著殘破鎧甲的士兵扶著傷兵站在門口，為首的校尉面色疲憊：“李郎中，求您救救弟兄們，他們中了暑氣，又染了痢疾……”

潁川的初秋依舊悶熱，長途奔襲的士兵們大多脫水脫力，不少人上吐下瀉，臉色蠟黃。李鑫趕緊讓徒弟們騰出后院，把傷兵扶到陰涼處，又讓人燒了兩大鍋綠豆湯，放了些解暑的草藥。

“阿木，去取‘藿香正氣散’，給每個弟兄服一包。”

“阿月，把那幾捆馬齒莧煮了，涼了給他們當菜吃，能治痢疾。”

“阿竹，燒熱水，給他們擦身降溫。”

李鑫有條不紊地指揮著，自已則拿起脈枕，挨個給重癥的士兵診脈。有個小兵燒得迷迷糊糊，嘴里不停喊著“娘”，李鑫摸了摸他滾燙的額頭，想起當年那個十五歲的少年兵，心里嘆了口氣，給他喂了藥，又用冷毛巾敷在他額上。

忙到深夜，士兵們的情況總算穩定下來。校尉握著李鑫的手，眼眶發紅：“李郎中，大恩不言謝……只是我們身上沒帶多少銀兩……”

“提什么銀兩。”李鑫擺擺手，“你們保家衛國，我救死扶傷，都是本分。”他讓徒弟們給士兵們準備些干糧和路上用的草藥，“往前走有個驛站，那里有水有糧，你們到了那兒再歇歇。”

校尉深深一揖，帶著士兵們連夜趕路。臨走時，那個燒得迷糊的小兵清醒了些，對著李鑫磕了個頭，說：“郎中先生，等我打完仗，也來跟您學醫術，好不好？”

李鑫笑了：“好啊，我等著。”

日子就這么不緊不慢地過著。曹操在赤壁戰敗后，退回北方休養生息，潁川倒得了幾年安穩。李鑫的藥鋪里，徒弟們漸漸能獨當一面——阿木的接骨手法已經不輸他，阿月對草藥的辨識過目不忘，阿竹年紀雖小，卻最會安撫病人，連哭鬧的孩童見了他都能安靜下來。

李苗也嫁了人，丈夫是個老實的農夫，就在附近種地，時常來藥鋪幫忙挑水劈柴。有時李苗抱著孩子來看他，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看著藥田的綠意，聽著徒弟們討論藥方，李鑫心里總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