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被擒后,潁川的風似乎都安靜了些。但關于李鑫的流言卻沒斷——有人說他通敵,有人說他被曹操記恨,遲早要遭殃。連平日里親近的鄰里,見了他都繞著走。
阿竹氣不過:“師父,他們憑什么這么說您?您明明是去治病的!”
李鑫正在給藥田松土,聞言笑了笑:“嘴長在別人身上,隨他們說。我們守好藥,看好病人,比什么都強?!?/p>
話雖如此,藥鋪的生意還是淡了。往日門庭若市,如今只剩些老主顧敢上門。李鑫倒不在意,每日依舊教年輕人練棍,整理草藥,只是夜里,會對著漢中的方向,摩挲著那枚西涼藥囊。
變故在半年后悄然降臨。曹操派來的使者不是抓人的,而是送賞賜的——一馬車的藥材和布匹,還有曹操親筆寫的“仁心濟世”匾額。
使者笑著說:“主公說了,李先生在馬超之事上,雖有不妥,卻守住了醫者本分。亂世之中,能憑本心行事,難能可貴?!?/p>
鄰里們這才松了口氣,又開始往藥鋪跑,連帶著學棍的年輕人也多了起來。李鑫把那匾額掛在藥鋪門口,遮住了被劈碎的“懸壺濟世”木匾的痕跡,卻總在沒人時,去摩挲那堆修補好的木片。
他知道,曹操的賞賜不是白給的。這是提醒,也是敲打——可以有仁心,但不能壞了他的規矩。
那年冬天,漢中傳來消息:阿木和阿月在戰亂中失散了。李鑫收到信時,正教孩子們練“護生棍”的起勢,鐵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手背青筋暴起。
“師父……”阿竹怯生生地看著他。
李鑫彎腰撿起鐵棍,聲音啞得厲害:“繼續練?!?/p>
那晚,他第一次在練棍時失了分寸,鐵棍重重砸在樹樁上,震得虎口發麻。他想起阿木笨拙地學接骨的樣子,想起阿月認真記錄草藥特性的樣子,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塊。
開春時,一個衣衫襤褸的漢子出現在藥鋪門口,懷里抱著個布包,見了李鑫就跪了下來:“李郎中,我是阿木的通鄉……阿木他……他為了護著藥鋪的藥材,被流矢射中了……”
布包里是半本藥書,上面有阿月的批注,還有阿木畫的棍法圖譜,墨跡都暈開了,像是沾過血。
李鑫接過布包,手指撫過那些模糊的字跡,半天沒說話。最后,他把藥書收好,對那漢子說:“謝謝你把這個送來。這些銀子你拿著,找個安穩地方過日子吧?!?/p>
漢子哭著走了。李鑫坐在藥鋪里,對著那半本藥書,一夜未眠。天亮時,他把阿竹叫到跟前:“你收拾下,我們去漢中?!?/p>
“去找師兄師姐嗎?”阿竹眼睛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