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鳳欣目光仍落在兒子身上,幾次欲言又止,最終仍無法下決心道明心中隱情。只覺事已至此,各安天命吧。
火葬場++++10
紀天養日以繼夜陪護在蔣戎身邊,對方稍有異動立即上前查看。
夜里十點多鐘,紀天養剛在沙發上躺下,蔣戎忽然喀喀咳嗽起來。
紀天養趕忙起身按開小夜燈,到床前問蔣戎是否口渴。
“唔……”蔣戎虛弱shenyin卻沒睜眼,咳嗽停頓兩秒又再嗆起痰音,緊接著鼻端嘴角同時溢出血沫。
紀天養當即伸手按響急救鈴,錚錚鈴聲中蔣戎奮力掀開眼簾,同時抬手抓住紀天養衣袖。
蔣戎滿眼不甘心怔怔望住紀天養,他嘴唇翕動似乎有話要說,但紀天養無論怎樣貼近他嘴唇努力傾聽都無濟于事。
涓涓熱血涌在蔣戎喉間令他不能發聲,紀天養幫他側過身,讓血液順暢流出不至倒灌氣管。
蔣戎雙眼微睜,眼淚一顆接一顆滾落;紀天養一聲接一聲呼喚蔣戎,同樣淚流滿面求他撐住,求他不要死。
很快幾名醫護小跑進病房,給蔣戎注射藥物、幫助止血,然后把人推去手術室搶救。
一小時后匡嘉年從家里驅車趕至醫院參與搶救手術。同時蔣志行與廖鳳欣雙雙趕到手術室門口。
紀天養背抵墻壁蹲坐在手術室門前,眼神空洞好似發夢。
天快亮時門頂手術燈終于熄滅,匡嘉年率先從門里走出來,滿臉疲憊遺憾搖頭:“有根腦動脈破裂。……rry,我們盡力了,請節哀。”
廖鳳欣大放悲聲與丈夫抱頭痛哭,紀天養抱膝埋首獨自傷悼,記憶中全是蔣戎最后拉住他衣袖時不甘眼神。
真正屬于他們的時間太短暫,不甘心的豈止蔣戎一人。
為什么不能多給我們一點時間?他才剛剛開始真正愛我啊……
紀天養崩潰搖頭,他以為自己已經做足心理準備,這一刻仍覺無法面對現實,扶住墻壁緩緩站起來,忽然推開手術室大門往里沖去。
幾名醫護正在對手術臺做最后清理,一塊白布從頭到腳蒙住蔣戎身體。
紀天養推倒一名阻攔他的男醫生沖到手術臺跟前,掀開蔣戎面部掩尸布,終于大哭出聲。
蔣戎手術創口在后腦,面孔完好如生,甚至眼簾都沒完全合起。
他好像只是在默默想心事,隨時可以睜開眼跟人打招呼一樣。
紀天養雙手捧住尸首臉龐哀求:“uncle你再看我一眼啊,你還有話對我說,你再說一次,我保證聽清楚……”
兩名醫護上前攙扶拉扯紀天養,被紀天養奮力用手肘推搡開,他俯身讓兩人臉頰緊貼在一起,生者熱淚洗面,逝者冰冷侵肌。
“蔣戎!蔣戎,蔣戎……”紀天養聲嘶力竭呼喊,一聲聲哀慟悲鳴仿佛要直達地府。
鼻端有消毒水都遮不掉的血腥味。
紀天養不曉得那天對著蔣戎尸身哭了多久,只知最后嗓子干啞得發不出聲音,雙腿無力支撐,緩緩跪倒在床邊,兩只手仍死死抓住蔣戎胳膊不肯離開。
最后不知哪位醫生好大膽給紀天養注射一支鎮定劑,他這才恍恍惚惚被拖離手術室。
之后幾日紀天養的記憶與思想皆覺混亂。家里每天陸續有賓客前來吊唁,但紀天養經常搞不清楚誰是誰,總想不起這些人和蔣戎有過怎樣來往。
他常常走神,偶爾還會聽見蔣戎在耳邊說悄悄話:“你等我回來啊,下輩子我們還會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