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夜在京中名聲的確不好,朝堂中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他。
如若蘇舜今日鐵了心要保住沈離夜,以雷霆手段鎮壓下去倒也可以。但難免他日此事又被別人提起大做文章。到時候流言四起,輿論不斷擴大,那悠悠眾口像今日一樣僅僅削爵降官能夠堵住的了。
方丞相,就是在逼著蘇舜做選擇。
“好一個削爵降職,不知道的還以為愛卿對行止懷恨在心已久,今次特地來公報私仇的。”蘇舜嘴唇緊抿。
主要此次沈離夜所做的確罪名太大。
就算他再嫌惡,也是先皇名正言順定下的皇后。
他想護,倒也不難。
難的是堵住朝堂和百姓的悠悠眾口。
方丞相沉默著,不知是默認了蘇舜的話,還是無話可說。
他要罰沈離夜,蘇舜要護著,一時之間僵持不下。
“外公!”安寧公主扯著方丞相的衣袖開口:“外公,其實行止哥哥他,他并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事出突然……肯定都是聽了身邊奸人的話,才會一時情緒激動的。”
削爵降官,那她更無可能嫁給沈離夜了,為今之計只能將罪名推給慕云歡。
聽見這話,宮殿眾人神色各異,各懷鬼胎。
皇后詫異地望向安寧公主,原本微紅的眼眸中霎時充滿了晶瑩的淚水。
方丞相眉頭輕皺,輕飄飄道:“皇上意下如何?”
問得輕松,但就是在逼問蘇舜的態度,如是蘇舜推脫,他肯定有另外一套托詞。
蘇舜此時責罰沈離夜不是,不責罰方丞相不會善罷甘休。
“不知子言對此事可有何看法?”蘇舜緊繃著臉。
蘇懷瑾眉頭緊擰,平日滿帶笑容的俊臉上滿是嚴肅,審視地望著安寧公主。
這事對蘇懷瑾本就是極為兩難的事情。一方面是他的母后和妹妹,一方面是他的父皇和情同手足的知音。
他無法偏幫那一方,但萬萬沒想到了現下,安寧公主竟是在為沈離夜說話,皇后一時孤立無援。
若是理不清情分,那就只論對錯了。
“回父皇,兒臣愚鈍,只有些許愚見,怕是登不得大雅之堂。”蘇懷瑾眉目低沉。
蘇舜揮袖:“無妨,你的才能有目共睹,朕讓你說。”
“不知道父皇可還記得,兒臣幼時曾在御書房待過一陣兒,那時皇爺爺就曾教導過兒臣不少道理。兒臣還記得有一回,那一年的科舉狀元極為驕傲,為人剛正不阿。因為政事上的分歧,多次上書反駁皇爺爺,在與皇爺爺的對辯中每到情緒激動之處,更是對皇爺爺多有冒犯沖撞。但皇爺爺不僅不以此責罰他,更是多次表揚他,說大宋國朝堂就是需要如此剛正不阿,為國為民的官員。”蘇懷瑾娓娓道來,“兒臣想,皇爺爺那等明君都不以死板的律法對待官員,更不會輕易處罰官員,像父皇這樣圣明的君主,自然也不會因為一點錯事而重罰官員。”
方丞相抿唇淡淡道:“果然太子殿下滿腹才華,想來「孝順」兩字應該是能夠做到最好的。”
諷刺!明晃晃的諷刺!
論身份,蘇懷瑾還得叫他一聲外公,終究是不好再多說什么。
見蘇懷瑾不說話,方丞相平靜地望向蘇舜:“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他在逼蘇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