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斯禮似乎根本不在意那個藥瓶,慢慢開口,聲音比平時低啞,帶著病中的虛弱:
“宋媽說,你要帶蒲公英去陳紓禾家住,為什么?因為不想看見我嗎?”
“如果是暫時不想看見我,那你不用搬出去,只要不來客臥就好。”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都這樣了,也沒辦法湊到你跟前去煩你了。”
時知渺看著他因為面色蒼白,而顯得愈發烏黑的眉眼,眼眸清冷:“苦肉計?”
“你在乎我,我這才能叫苦肉計,否則就是我自虐而已。”
他走到她面前,熟悉的柑橘香混著退燒貼的薄荷味,顯得有些清苦,一絲一縷地鉆進時知渺的鼻尖。
他微微低下頭,那雙生來深情的桃花眼,此刻因為發燒而蒙著一層水汽,少了平時的銳利和掌控欲,只剩下一種示弱的專注:
“渺渺,你還在乎我嗎?還是說,恨我恨得牙癢癢了?”
時知渺不想深究這份破碎有幾分是真的幾分是演出來的,她只示意手中的藥瓶:
“這個藥是什么?”
“在美國的時候,我經常頭痛,睡不好,做了身體檢查,醫生按照我的體質,給我研制的藥。”
徐斯禮靠在書桌邊,額前的碎發垂下來蓋住眉眼,語氣聽起來很鎮定。
時知渺有些懷疑:“治頭痛的?我怎么從來沒有聽你說過?也從來沒看見過你吃?”
徐斯禮從她手中拿回那瓶藥,隨意地丟回抽屜里:“回國之后就好多了,所以就沒怎么吃……而且你好像也沒有很關注我吧,那不知道也很正常吧?”
最后一句帶著澀意,像一根小刺,輕輕扎了人一下。
徐斯禮說著就咳嗽起來,咳得眼尾都泛起不正常的紅,時知渺只是站在那里看著,一動不動,沒有任何關心的動作與言語。
徐斯禮咳得不行了,拿起桌上那杯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冷水,喝了一口。
“渺渺,”徐斯禮喘勻了氣,聲音聽著更沙啞了,“我們聊一聊,就十分鐘。”
時知渺沒有說好不好,但也沒像早上那樣抗拒到一個字都不想聽轉身就走。
徐斯禮試著伸手,握住她的手,他因為高燒,掌心的溫度很燙,時知渺皺了一下眉。
他用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開始一句一句地剖白,語速緩慢而真摯:
“當年,我沒有立刻跟你解釋清楚薛昭妍母女的事,的確是有你擅自打掉我們的孩子,我接受不了,怨怪你的緣故。”
“但我們當時都在氣頭上,都不算理智,所以說的話、做的事都很沖動,我是有錯的,但你也有啊。”
時知渺的眼眸一冷,立刻要撤回手!
徐斯禮卻攥得很緊,繼續說下去:“那是我們的孩子,親生的孩子,你怎么能那么沖動,直接就把它拿掉呢?你那么毫不留戀,就讓我覺得,你好像也沒有很愛我,所以才能一賭氣就什么都不要了。”
“……”
時知渺將頭別向一旁。
窗外的天色已然全黑,只能看見遠處不知哪里的燈光,宛如星辰一般高掛天際。
“換位思考,若你是我,你也會很生氣吧?也會想報復回來,讓我跟你一樣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