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上來的?”凌言皺眉,聲音立刻冷下來,“思過期過了?”
蘇燼被他一噎,臉上的血色褪了褪,卻還是往前遞了遞油紙包:“山下……阿婆給的糖糕,說……說吃了不冷?!?/p>
凌言的目光落在他凍傷的指尖上,那里覆著一層薄薄的凍瘡。
想起自已十五歲時,在凌霄閣后山被罰跪雪,也是這樣的凍瘡,疼得整夜睡不著,卻只能咬著牙忍。
“拿回去?!彼麆e開臉,聲音依舊沒什么溫度,“修行之人,豈會被這點寒苦困?。俊?/p>
蘇燼的手僵在半空,油紙包上的熱氣氤氳開來,模糊了他的眼。
他看著師父白衣勝雪的背影,看著那背影里透著的孤高清冷,忽然想起柔卿說的話:“凌言長老他……只是不懂得如何對人好。”
可他不懂。他只知道每一次他想靠近,換來的都是師父更冷的眼神和更重的責罰。
他像一只渴望溫暖的幼獸,一次次伸出爪子,卻被對方渾身的尖刺扎得鮮血淋漓。
“師父是不是……”蘇燼的聲音有些發顫,“從來都覺得我很笨,很沒用?”
凌言的心猛地一縮,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
他想回頭,想告訴少年不是的,想告訴他“你讓的很好了……”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更冷的嘲諷:“知道就好。還不去練劍?再練不好‘裂冰式’,今日不許用晚膳?!?/p>
他聽見蘇燼輕輕的抽氣聲,然后是腳步聲,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像踩在他的心上。
直到那腳步聲消失在風雪里,凌言才緩緩轉過身,望著少年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動彈。
掌心的玉簡不知何時已經被捏碎,碎玉劃破皮膚,滲出血珠,落在雪地上,開出一朵小小的紅花。
他不知道,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山坳的陰影里,柔卿正提著蓮花燈,輕輕拍著蘇燼的背。
少年埋在他懷里,肩膀微微聳動,而柔卿望向聽雪崖頂的目光,溫柔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冷意。
“沒關系,”柔卿的聲音像溫水,“師兄還有我呢?!?/p>
雪越下越大,將聽雪崖染成一片蒼茫。凌言站在風雪中,白衣被吹得獵獵作響,宛如一尊不會動容的冰雕。
他看著自已掌心的血珠融入白雪,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凌霄閣的最后一日,仙尊也是這樣站在雪地里,對他說。
“凌言,從此你便是凌霄閣的劍,要冷,要硬,要無牽無掛?!?/p>
那時他不懂,為何劍不能有溫度。如今他懂了,可他懷里揣著的,分明是一顆會疼的心。
只是這顆心,被他用十年寒冰封得太深,深到連他自已,都快要忘了該如何溫暖。
而他更不知道,他一次次推開的那雙手,早已在另一片暖光里,找到了愿意為他遮風擋雪的人。
日子在聽雪崖的風雪與劍氣中緩緩流淌,凌言依舊是那副清冷模樣。
每日拂曉便踏著薄霜巡查山巔陣法,玉簡在掌心泛著幽光,指尖的舊傷在寒氣里隱隱作痛。
只是如今,他身后除了沉默跟從的蘇燼,還多了個蹦蹦跳跳的身影——霍念。
“師父!哦不,凌言長老!”霍念提著劍追上來,錦袍上繡著鎮虛門的玄紋,在白雪里格外鮮亮。
“今日教什么招式?我昨日練‘流風斬’已能劈斷三棵松樹了!”
凌言頭也未回,聲線如冰:“聒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