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壓得很低,雨點砸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響得像要炸開。阮月棠剛結束會議,手機屏幕亮著,江硯的消息一條接一條跳出來,帶著他慣有的慌:“棠棠,對不起”“我錯了”“別不理我”。
她揉了揉眉心,下午那幕又撞進腦子里——合作經理笑著遞來晚餐邀請,江硯像被踩了尾巴的犬,猛地沖過來擋在她身前,紅著眼吼:“她沒空!要跟我回家!”
那瞬間的尷尬,幾乎要把她的臉燒穿。
門鈴突然響了,在這暴雨夜里,尖得刺耳。
阮月棠透過貓眼一看,心猛地揪緊。
江硯站在門廊下,渾身濕透。頭發濕噠噠貼在額上,水珠順著下頜線滾,砸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衛衣牛仔褲全貼在身上,勾勒出單薄的輪廓,深秋的雨多冷啊,他凍得肩膀直抖,像只被丟在雨里的大型犬,垂著頭,連抬眼的勇氣都沒有。
門“吱呀”開了。
江硯猛地抬頭,感應燈的光落在他臉上,襯得臉色白得像紙。眼睛紅得嚇人,濕漉漉的睫毛黏在一起,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他看著她,那眼神像被人踩了尾巴,記是驚惶和哀求,幾乎要跪在地上。
“棠棠……”他的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帶著濃重的鼻音,“我知道錯了……”
他往前挪了半步,冰冷的雨氣撲過來,混著他身上的濕意。“我不該沖經理吼……我就是怕……怕他把你搶走……”他語無倫次,手指蜷縮著,指甲泛白,“我太差勁了……總惹你生氣……你罵我吧,打我也行……別不理我……”
他越說聲音越低,頭垂得更低,像要埋進地里。“我不配當你哥哥……你要是不想見我,我……”
“進來。”阮月棠打斷他,聲音里的怒氣早被那眼神沖散了,只剩心疼和無奈。
江硯猛地抬頭,眼里爆發出光,又快被惶恐壓下去。他踉蹌著進門,腳下的水跡在地板上拖出一道痕,他慌忙想收腳,卻差點滑倒。
“對不起,弄臟了……”他手足無措,像個讓錯事的孩子。
阮月棠沒理那水漬,轉身進浴室拿了條厚浴巾,直接罩在他頭上。“擦擦!去把濕衣服脫了,我給你找干的。”
她剛要走,手腕被猛地抓住。
江硯的手冷得像冰,帶著雨水的寒意,抓得卻死緊,像溺水的人攥著浮木。“棠棠!你原諒我了嗎?別趕我走……我以后一定聽話……”他的聲音帶著哭腔,隔著浴巾傳來,悶悶的,卻鉆心。
阮月棠嘆了口氣,隔著浴巾揉了揉他的頭,動作放軟了:“沒要趕你走。先換衣服,凍感冒了算誰的?”
江硯的身l僵了僵,隨即爆發出巨大的、小心翼翼的狂喜。他松開手,隔著浴巾,把額頭輕輕抵在她肩窩,冰冷的濕意透過衣料滲過來,伴著他壓抑的抽噎。
“嗯……”他悶悶地應,聲音里全是依賴,“謝謝棠棠……”
阮月棠感受著肩頭的冷和他細微的抖,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著。她又輸了。輸給了他濕透的狼狽,輸給了他紅著眼的哀求,輸給了他這副恨不得把自已碾碎了塞進她掌心里的卑微。
雨還在下,浴室的暖燈亮著。她知道,這只淋濕的犬,又用他最擅長的方式,把她的心纏得更緊了。而她,終究還是狠不下心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