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炭盆內發出一聲響動,將蕭臨淵從沉思中驚醒。
他目光沉沉地落在手中那份冊子上,朱筆圈注的條款刺眼得很。
蕭婉儀的話,一句句在他腦海里回響。
她姿態謙卑,言辭懇切,處處為他、為蕭家考量。
她真是這么想的?
還是刻意點出盧丹華,暗示些什么?
想起蕭婉儀的聰慧,蕭臨淵覺得,她的話,并非只是無心之言。
蕭臨淵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紅木書案。
他這個女兒,自從上次惠妃的生辰宴后,就變得愈發難以捉摸。
聰慧果敢,話中有話。
有時候,蕭臨淵還要琢磨她話里的意思。
昨日那般冷硬尖銳,今日卻又溫順體貼。
這轉變太快,反而透著不尋常。
她太懂得如何以退為進,每一句話都像是精心打磨過,恰好戳在他最在意的地方。
為了什么,利益?
是的,他們如今利益相連。
她提醒他母親的嫁妝關乎外祖家沈氏的態度,關乎他蕭臨淵的信譽和顏面。
但這真的是全部?
還有最后關于炭盆的話……
蕭臨淵的視線緩緩移向角落那個燒得正旺的銅制炭盆。
紅紅的炭火,散發著令人昏昏欲睡的熱度。
去年冬天,西跨院的李姨娘就是在睡夢中,被活活燒死了。
那件事,他當初不是沒有疑慮。
李姨娘性子是謹慎,怎會如此不小心?
一場大火,吞噬得干干凈凈,連個追問的機會都沒留給他。
當時盧丹華哭得肝腸寸斷,自責不已,甚至幾日滴水不進。
他見她那般情狀,又正值年關諸事繁忙,那一點疑慮便被壓了下去,最終以意外定案。
可如今被蕭婉儀這狀似無心的一語重新勾起……
她是在暗示那場火,起得并非意外吧。
當時掌家的確實是盧丹華。
李姨娘那時正得寵,甚至隱隱有威脅她地位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