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前,林宣禮扯來新的布團給他塞上,轉頭吩咐主簿:“嫌犯并無異議,罪陳寫好,遞送司理院按律裁定。”
正襟危坐的官員們面色各異,緊抿著唇看著這一幕算得上血腥的畫面,一個個面面相覷不敢出聲,僵持了半天,愣是沒人敢反駁。
林宣禮面色沉靜,擺手示意人將陶荊帶了下去,卻并未有結束的意思。
顧云籬扶著椅子,錯開目光,看向屏風后。
一疊厚厚的書信和賬本被呈在托盤之中,上呈給座上幾個監審官員,為首的便是那剛被硬薅來的江寧通判。
林宣禮不語,氣氛有些詭異地沉寂,隔著屏風,顧云籬卻瞧見了這群官員一一變了臉色。
“敕廣司與罪犯通訊的書信、交易賬目皆在之上,各位大人細看,”他轉過身,面向那兩個通巡使,“勾結zousi販,上下沆瀣一氣出售朝廷禁藥,數目驚人,你們還有什么想說的?”
“大人,我等也只是食人祿事人事,這些東西舵主從未與我們說過,實在冤枉啊!”
“舵主?”林宣禮冷笑了一聲,“你有所不知,昨日傍晚她已帶罪潛逃,去往滇州了。”
語罷,在座嘩然。
顧云籬雖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但也大概能猜得出來。
滇州之地,魚龍混雜,內有蠻族時常作亂,外接百越,委實是個畏罪潛逃的好去處,只是因著近來諸多事情都與滇州有著莫大的關聯,顧云籬忍不住再次懷疑,這件禁藥的案子是不是也另有隱情?
只是礙于現今的身份,她沒有機會再去打探了。低眉凝神思索了片刻,顧云籬還想繼續聽一聽,屏風前卻出現了柴涯的身影,他依舊沒有什么表情,沖著里面的幾人作揖道:“各位娘子,審案已畢,提點有令,差我送幾位先回。”
看來繼續聽下去的機會是沒有了,顧云籬斂下神色,勾起一個溫和的笑道:“既如此,我與林姑娘不同路,便自行回去吧……”林宣禮在,她在舊宅之內就諸事不便,實在不是既能調查又能為林慕禾治病的好時機。
聞言,林慕禾身子動了動,話剛要出口,就見柴涯伸手,先她一步開口。
“不必,”他眸光冷冷,抻臂攔住了顧云籬的去路,“提點有請,這幾日二娘子有勞您照顧,特意想要酬謝,索性便邀您一同回舊宅。”
柴涯身形高大,將屏風連接處的空隙堵得嚴嚴實實,沒有任何出路。顧云籬舌尖一痛,險些咬破,她靜了一瞬,片刻后,才瞇起眼笑著回:“既然如此,那我便卻之不恭了。”
柴涯只輕聲“嗯”了一聲,便從幾人身前走過,將議事廳的后門打開,做了個請的手勢。
候在門外的清霜見幾人出來,趕忙迎了上去,還未開口,便看見了為首的柴涯,她立刻抑制住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清霜,”顧云籬出聲,招手讓她跟了上來,“林大人為了酬謝咱們照顧林姑娘,便先讓我們去舊宅。”
清霜面色變了變,隨后呆呆地點了點頭,哦了幾聲:“那是不是能吃好吃的了?”連這兩天吃的東西一言難盡,她確實有些想念在臨云鎮時的伙食了。
幾人打著哈哈,一路跟著柴涯走到了府衙后門外候著的馬車前。林慕禾一路無言,借著小葉攙扶上了馬車,顧云籬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