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見她,林慕嫻鼻子一酸,快不上去抓住她垂下來的胳膊,低聲問:“外面可有人?”
沈姨娘答:“都讓她們退下了。”說話間,她似乎已經料到了林慕嫻要說什么,眸色不經意間已經暗了下來。
見此,林慕嫻也克制不住心中鼓噪的不安,手指冰涼地越發抓緊沈姨娘,聲音顫抖哀切:“姨娘,我怕。”
一挑眉,沈姨娘輕嘆一聲,撫上她用力的手,溫柔地拂了下來,抓在手心里捂熱:“姐兒怕什么?”
“她、她絕對已經知道了!方才還在我身邊旁敲側擊暗示我,怎么辦,她會不會說出去……”一邊怕道,林慕嫻一邊清點自己的罪孽,與外男有染,陷害庶妹,間接又害死了人,這一趟回來,半點好沒撈著,反倒惹了一身腥。
“姐兒現在最該做的就是穩住,被她嚇到,才是正中下懷。”眉心輕蹙,沈姨娘道,“方才我聽人說了,那馬廄的小廝昨夜也已一頭撞在墻上死了,死無對證。”
“至于那何家孽障的指摘,姐兒已經做得很好了。”她眸色暗沉,“他若有腦子,就不會繼續糾纏下去。所以,姐兒沒什么要怕的。”
“就算她真的知曉,又能掀出什么風浪?不日歸京,太太做主,還能任憑她造次了去?”嘴角噙起冷笑,沈姨娘憐惜地摸了摸林慕嫻的腦袋,“姐兒如今要操心的,就是婚事了,這是主君為你籌謀的大事,你今日也看了,那紀家郎君,也并非什么真的草包,不是么?”
聽她一席話,果然比什么靈丹妙藥都管用,不過片刻,林慕嫻原本忐忑的心情便平復了幾分。
也奇怪,這人和自己沒有半分血緣,可總是能讓自己安下心來,所以比那個總是令人感到喘不上氣的母親來說,親近多了不少。
但她還是有些惴惴:“可萬一她……”
“回了東京,是生是死,由不得她。”輕笑一聲,沈姨娘扶了扶云鬢,笑意卻不達眼底。
“姨娘來人傳話,明日動身回江寧,遣我來知會幾位娘子,收拾好東西,明日辰時動身。”
來傳話的女使悄悄向簾內覷了一眼,只看見了兩個模糊的身影。
林慕禾風寒痊愈,但還有些咳癥未消,她說話間,還夾雜著些咳嗽聲:“知道了,勞你特地來一趟,快回去吧。”
隔著一張小幾,顧云籬的手指搭在她手腕間,還在為她診脈。
待那女使離開,她才開口:“好得差不多了,江寧揚州路程不遠,倒也可行,我熬了些陳皮水,明日路上帶些喝。”
林慕禾抿唇笑:“好。”
這幾日刻意調養,她的氣色總算不像幾日前那么蒼白孱弱了,臉頰上也有了些健康的紅暈,紅潤不少。這樣看來,原先的那身綠褙子才真正將她襯得更有生氣了。
眼神黏在她臉上幾個來回,終于確定了沒有再在她臉上找到什么不適的跡象,總算移開。
林慕禾也感受著她如有實質的目光,片刻,才緩緩飛走。
她心中一直記掛著顧云籬回江寧的安排,見自己話音落下,久久沒有回音,忽得便想起這事,啟唇欲說。
“我有件事……”
“林姑娘,我有話同你說。”
誰料兩人卻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
顧云籬一愣,立刻道:“林姑娘要說什么?”
林慕禾搖頭:“不要緊的事,還是顧神醫先說吧。”
“……”顧云籬猶豫了片刻,斟酌了一番,品了半天,沒品出來林慕禾言下還有什么她悟不到的意思——實則林慕禾確實沒有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