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的苦心我明白,姨娘不必多言,今日天色已晚,我回去收拾片刻,明日,去普陀寺將小娘的牌位請出來便是。”
沈姨娘:“……”默了一瞬,她看看林慕嫻,應(yīng)了一聲。
語罷,不等她讓人送她出去,林慕禾便要福身退走。
誰知方才走到門邊,就聽林慕嫻在身后叫住了她:“二娘,還有一事。”
她扶著門框輕輕回身,靜靜聽她的下文。
“你眼疾未愈,那位顧娘子又該如何安排,你可想好了?東京府路遠,憑由路引也不易,再者,你可問過她的意思,她愿意陪你……去往東京嗎?”
在林慕禾看不見的黑暗中,林慕嫻的神情已經(jīng)有些急躁了。
好半晌,林慕禾才輕輕咳嗽了兩聲:“大姐姐掛念,此事……我會問詢顧神醫(yī)的意思的。”
語罷,行了一禮,不再停留,轉(zhuǎn)身離開。
“偏要迎她小娘的牌位,母親那般反對,竟然都說不動父親……”看著她走遠,林慕嫻這才眼眶紅紅,語氣有些憤憤道。
“若不迎回邱娘子牌位,朝中不知多少言官又要借此做文章來參主君,姐兒,就當是為了家中前程著想,何必與一個死人過不去呢?”
道理她都懂,可又忍不住替自己母親不忿。
沈姨娘只輕輕將手搭在她肩上,見她獨自垂眸慪氣,那雙已經(jīng)有些皺紋的眼褶堆積下的眼瞳里,愈加幽深起來。
翌日一早,請牌位的隊伍便已整裝待發(fā)。
一行只有幾個護衛(wèi)與女使,來回一駕馬車,天剛蒙蒙亮,便有人來將院中幾人喚醒了。
清霜還睡得迷糊,模模糊糊爬起來,便看見窗邊立了個黑影,她一個激靈,從榻上彈起來,借著熹微的晨光,才看清那黑影正是站在窗前沉思著的顧云籬。
見她這副模樣,清霜摸不著頭腦,輕舒了口氣,抹了一把臉,趿上鞋問:“姐姐,你是整夜沒睡嗎?”
“只是起身早了些。”聽見她起身,顧云籬側(cè)了側(cè)腦袋,答。
然,世上總是有這么一種人,你睡前她還沒睡,但隔日起身時,她又早已準備完好,這樣的自制力,著實讓人驚嘆。
清霜默默吸了口氣,惺忪睡眼里的世界也逐漸清晰起來。
屋子里只點了一盞燈,燭火晃動間,她看見顧云籬手里捏著一角紙片。
隱約間,那紙片上似乎還有點點血跡。
她剛剛蘇醒混沌的腦子一下子清醒了幾分:“姐姐,這是誰的血……?”
語罷,卻不見顧云籬答她,只是復(fù)又深深看了眼那紙片上的字跡,旋即,就將它移至身前那盞跳動的燭火前。
僅僅單薄的一片紙很快被溫度極高的燭火外焰舔舐吞噬,眨眼間,顧云籬松開紙片,火苗貪婪地向上卷攜,瞬間,便將那片紙,連同上面潦草看不清的字跡燒成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