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水洶洶,推舉著船行無阻,行了兩日,終于快到宿州地界。
從昨夜起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灑在甲板上,夜半睡覺時,喬萬萬猛地被一陣shi意驚醒,猝然睜眼,她被涼得一個哆嗦,一摸身下,雨水不知何時從船艙木門的縫隙中漏了進來。
她打了個噴嚏,在黑暗中摸著地板起身,身側卻忽然幽幽亮起了光。
一時間她有些睜不開眼,緩了片刻,才看見那光的來源:是清霜,起身將夜燈點了起來,舉著那幽微的燭火起了身。
看了眼她shi了一角的衣裳,她撇撇嘴,遞來一張薄毯子:“我給你拿凳子拼了個小床,你還是在那上邊睡吧。”
語罷,她把夜燈遞給喬萬萬,押開一道窗縫朝外看了一眼,原本無人的甲板不知何時走出來三兩個水手,說著什么,隔著濃濃的夜色,清霜看不清他們的神色。
“女俠,”喬萬萬跟著她想朝外看看,奈何她沒有夜視的本領,只看到了一團漆黑,“外面怎么有點吵?”
“雨大,不知哪里出了問題。”清霜撓了撓頭,“我也不清楚。”
雨聲大,本就睡不安生,這下加上船艙外越來越密匝的人聲,幾人都陸續(xù)醒了,隨枝掌燈出來,將燭火一一點上,潦草將頭發(fā)盤在腦后,便問:“雨大,怕是船出了什么問題,從前跑商時,最常遇上這樣的天,船也最易出問題。”
林慕禾已披了件外衣,聽見聲音,同顧云籬從里間走了出來。
下一秒,仿佛為了印證隨枝的話一般,有人前來敲響了船艙的木門。
清霜起身開門,就見外面一個小廝半shi著衣裳,撐著把紙傘朝幾人點了點頭:“二娘子,船出了些問題,雨水排不出去,驚擾您休息,望您恕罪。”
林慕禾忙說了句哪里的話,擔憂問起:“靠岸,周邊可有村鎮(zhèn)?要靠在哪里?”
“前面不遠是符離渡,停在那里修船,娘子放心,天亮之前應當便能修好。”那小廝安撫了幾句,“只是今夜,恐怕幾位都睡不好了。”
謝過這小廝,再將她送走,林慕禾甚至冷得打了個哆嗦。
這樣的暴雨少有,沒有雷聲的雨,往往更為來勢洶涌。
喬萬萬扒著窗框,透過窗縫看了眼外面,整艘船已經(jīng)陸續(xù)點起了燈,船艙外蒙蒙的亮堂,她卻在心中戰(zhàn)栗了一下。
“你扒著窗戶做什么?雨大風寒,落了涼怎么辦?”隨枝打了個哈欠,在小爐子上燒起了熱茶。
顧云籬卻看著喬萬萬的背影,半天沒有說話,只是扯來一個圓凳,帶著林慕禾在燒水的小爐子旁坐下:“多穿些,別著了風寒。”
喬萬萬也湊了過來,與四人圍坐一團,身上那股揮之不去的寒涼感總算消退了幾分,她揉了揉剛醒來酸澀的眼,看著幾人淡定的模樣,終于忍不住出聲了:“你們不怕嗎,黑燈瞎火的在荒郊野外停下來,不怕……”
顧云籬莫名看她一眼:“怕什么?”
喬萬萬緊張地吞了吞口水,目光掃過眾人,欲言又止。
清霜還在納悶,隨枝卻從她有難言之隱一般的表情中窺到了一二。
“怕鬼啊……月黑風高sharen夜,厲鬼多行于風浪中無依無靠的船上,這雨天,陰氣還重……”她越說聲音壓得越低,涼絲絲的,配合著這雨聲,渲染起了一股難以言說的吊詭氣氛。
林慕禾也是被她陰惻惻的聲音弄得一寒:“子不語怪力亂神,喬姑娘,大半夜的,你就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