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籬側眸:“你的意思是……”
“對,”怕被別人聽見,林慕禾悄悄立起手掌,想在顧云籬耳邊說話,卻瞧不見身邊的人,顧云籬終于機靈了一回,僅僅怔了一下,就乖乖把腦袋低下,讓耳朵貼住她的手掌,“我想,索性帶她一遍去了東京外邊罷。”
耳廓癢癢的,身邊的人還用著短短的氣音說話,顧云籬發覺自己心里莫名其妙地癢了癢,她默默咽了咽口水,逼著自己用心去聽林慕禾的話。
“去了東京外,便知曉不易,自會打消。屆時,再送她去宿州謀營生也好。”
她壓低聲音說話,聲音短促,還有些說不上來的可愛,顧云籬游移了一瞬:“也罷,棲風堂的生意遍布江南,讓她在那里做份工,也比過偷搶蒙騙的好。”
大致商量出個解法,林慕禾便又想起喬萬萬方才說得話,實在印象深刻,便忍不住與顧云籬說笑起來:“她說你‘兇巴巴’的。我倒有些好奇,顧神醫生起氣來,是什么樣子的?”
實則,顧云籬很少生氣,身邊有顧方聞與清霜這兩個人的磨練,早就讓她對大部分事情免疫了,就算心中有氣,也絕不怒形于色。
但林慕禾的話,讓她不由得想起了早先初遇時,那住持方丈的一句“眉宇凝愁”,當時忍不住問了清霜,答案是否定的,如今想起來,顧云籬瞇了瞇眼,不由得有些懷疑,這其中是否和那鄒忌問吾與徐公孰美有些異曲同工之妙了?
她不禁摸上額頭眉心處,回她:“不常攬鏡自照,我也說不清。”
于是忽地不知哪里福至心靈了,她一頓,看了看林慕禾掖著的手,道:“先前有人說我總皺著眉,像是惱了的模樣,果真如此嗎?”
林慕禾像是意會:“顧神醫向我求證?”
顧云籬應了一聲。
林慕禾笑,更多是有些忍俊不禁,便輕聲道了句:“那便冒犯了。”
語罷,她抬起手,衣料垂落,便想著觸摸顧云籬的額頭眉心。手指如蜻蜓點水,在鏡湖上點起一陣波瀾。
她察覺到顧云籬略有驚愕地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掃過了自己的指腹,有些癢。
此處是她的眼,再向下些,便是她的山根、鼻梁,在向下些,是她日日與自己說話的嘴唇。
她摸得出來,她的鼻梁很高,如山巒,皮膚也極是細膩,像上好的羊脂玉料。
可她僅僅停留在此處,不敢向下了,再向下,有些貪心,也有些冒犯,這般淺嘗輒止,已經消解了大半迫切想要看見一切的欲望。
于是,依照著原先的約定,她摸了摸顧云籬光潔的額頭,確實感知不出來眉心是皺著的,于是舒了口氣,打趣著回她:“顧神醫不必擔憂,想來那住持相面之術亦有些不精。”
對面的人卻沒有
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
隨枝困得眼淚都要出來了,聞言也懶得反駁,附和道:“妙啊妙啊,這其中真是有大智慧,那你以后扎馬步,別拉著我給你計時了。”
兩人拌嘴間,已經到了船艙門外,隨枝推門而入,卻一時間愣在原地,連哈欠都忘記打了。
“你堵在門口不走作甚?”清霜探出去半個腦袋,向里一瞟,登時“啊呀”了一聲。
只見那地上,喬萬萬弓著身子縮成一團,聽見人聲,艱難抬起臉,朝兩人伸手:“救命……救命……”
隨枝嚇了個冷汗貼背:“小賊,你這是唱哪一出!”
清霜擠了進來,便見那喬萬萬艱難從地上起身,腿并著,急得快要哭了:“求你,哪里有恭房?我憋不住了,方才喝了太多水……”